太医署药气氤氲，银针在金盆中泛着冷光。黎月坐在龙榻边，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看着太医们围着昏迷的楚昭忙碌。他后背那支冷箭已被取出，但伤口溃烂发黑，牵机毒的余威仍在肆虐。
"陛下，"太医令跪地禀报，"将军毒入心脉，虽用七叶一枝花保住性命，但...但恐怕..."
黎月的声音冷得结冰："恐怕什么？"
"恐怕终身不能再习武，甚至...不良于行。"
黎月眼前一黑，勉强扶住床柱。她想起楚昭在马上英姿，想起他挥剑时的凛冽剑光，想起他说"臣愿为陛下鞍前马马后"时的坚定眼神。
"用最好的药。"她一字一句道，"若治不好他，太医院不必存在了。"
夜深人静时，黎月屏退众人，独自为楚昭擦拭身体。烛光下，他背后的旧伤新痕交错，每一道都诉说着这些年为她付出的代价。
指尖抚过那道月牙形的疤痕，黎月的眼泪终于落下："傻子..."
突然，楚昭的手指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腕。他不知何时醒了，眼底带着疲惫的笑意："陛下...哭什么..."
黎月慌忙擦泪："你醒了？可还疼？"
楚昭试图起身，却因剧痛闷哼一声。黎月急忙按住他："别动！太医说..."
"太医说什么不重要。"楚昭凝视着她，"重要的是，陛下如今可安好？"
黎月的心揪痛："我很好。但你..."
"臣无碍。"他打断她，目光扫过四周，"赵太监呢？"
黎月神色一黯："他为护我先走，被陛下...被废帝的人擒住了。"
楚昭的眼神骤然锐利："他在何处？"
"天牢。"黎月按住他，"我已经派人..."
"不行。"楚昭强撑着坐起，"废帝心狠手辣，必会严刑逼问虎符下落。我们必须立刻救他出来。"
黎月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道："我去。"
楚昭愣住："陛下不可冒险。"
"我是皇帝。"黎月站起身，龙袍在烛光下流转金光，"该我保护你们了。"
三更时分，天牢深处传来刑具碰撞声。赵太监被铁链吊在墙上，浑身血迹斑斑。
废帝萧衍冷笑着举起烙铁："老阉奴，虎符究竟在何处？"
赵太监啐出一口血沫："陛下...早已手握虎符，你...大势已去..."
烙铁狠狠烫下，皮肉焦糊味弥漫。就在这时，牢外突然传来喧哗！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守卫顿时混乱。一道黑影悄然而入，匕首闪过，铁链应声而断。
"赵公公，"黎月扶住老人，"我来晚了。"
赵太监难以置信："陛下...您怎能亲临险地..."
"别说话，跟我走。"黎月为他披上斗篷，"楚昭在城外接应。"
然而刚出牢门，火把瞬间亮起！萧衍带着亲卫堵住去路："朕的好侄女，果然来自投罗网了！"
黎月冷静地拔出袖中短剑："逆贼还敢自称朕？"
"抓住她！"萧衍厉喝，"朕要活的！"
亲卫一拥而上。黎月武艺不精，很快落入下风。赵太监扑上前为她挡刀，血溅当场！
"赵公公！"黎月惊叫。
就在剑锋即将刺穿她心口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刺客咽喉！
黎月抬头，看见楚昭站在高墙之上，弓弦犹颤。他显然强撑病体而来，脸色白得透明，但握弓的手稳如磐石。
"陛下，"他声音穿透夜色，"臣来接您回家。"
箭雨从他身后倾泻而下，亲卫纷纷倒地。萧衍见状欲逃，却被楚昭一箭射穿腿踝！
"捆了。"楚昭跃下高墙，脚步踉跄了一下，"押送宗人府。"
黎月急忙扶住他："你不要命了？"
楚昭靠在她肩上轻笑："臣的命...早就交给陛下了..."
回宫路上，楚昭再次昏迷。黎月守在他床边三日不眠，直到他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这期间，朝局动荡。废帝余党仍在暗中活动，边境狄人听闻燕国内乱，也开始蠢蠢欲动。
第四日清晨，楚昭醒来时，看见黎月伏在床边熟睡，手中还握着奏折。他轻轻为她披上外袍，却惊醒了她。
"你醒了！"黎月惊喜地探他额头，"烧退了...还好..."
楚昭握住她的手："陛下，臣必须去边境一趟。"
"不行！"黎月断然拒绝，"你的伤..."
"狄人犯境，绥远军群龙无首。"楚昭神色凝重，"若边境失守，刚稳定的朝局将再生动荡。"
黎月凝视着他："那我与你同去。"
"陛下！"
"我是皇帝。"黎月站起身，目光坚定，"御驾亲征，安定军心，再合适不过。"
三日后，皇帝仪仗出京。黎月与楚昭同乘銮驾，朝臣纷纷劝阻，都被她驳回。
边境风雪凛冽。黎月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狄人营帐连绵，心中沉重。楚昭为她系上披风："陛下不必忧心，绥远军足以退敌。"
"我不是忧心这个。"黎月轻声道，"我忧心你的身体。"
楚昭微笑："有陛下在身边，臣死不了。"
当夜，狄人突然夜袭。楚昭带伤上阵，黎月执意同行。战况激烈时，楚昭为护她左臂中箭，却仍死战不退。
"退兵！"黎月突然下令，"开城门！"
众将愕然。楚昭急道："陛下不可！"
黎月却夺过战鼓，亲自击鼓！鼓声震天中，她高喊："大燕将士听令！朕与你们同生共死！"
士气大振！将士如潮水般涌出城门，杀得狄人措手不及。
楚昭望着擂鼓的黎月，眼中闪过惊艳光芒。他挥剑高呼："护驾！杀敌！"
战事持续到天明。狄人败退，绥远军乘胜追击。黎月放下鼓槌，急忙奔向楚昭："你的伤..."
话未说完，突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楚昭猛地推开黎月，箭矢穿透他的胸甲！
"楚昭！"黎月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嘶声大喊，"军医！"
伤兵营中，黎月亲自为楚昭取箭疗伤。这次他伤得更重，高烧不退，日夜呓语。
"月娘...别怕..."
"陛下...快走..."
"臣...护驾..."
黎月不眠不休地守着他，处理朝政军务都在他病榻前。朝臣劝她回京，都被她拒绝。
第七日，楚昭终于苏醒。看见憔悴的黎月，他虚弱地抬手抚她脸颊："陛下...瘦了..."
黎月握住他的手，泪水滚落："你若再这般不顾性命，我就...我就废了你的将军之位！"
楚昭轻笑："那臣...就做陛下的侍卫..."
战后谈判，狄人提出和亲。黎月冷笑："要战便战，大燕绝不和亲！"
狄使挑衅："听说女帝尚未婚配，不如..."
话未说完，楚昭的剑已架在他颈上："陛下圣驾岂容亵渎！"
帐中气氛顿时剑拔弩张。黎月却突然笑了："楚将军，收剑。"
她走下龙椅，来到狄使面前："回去告诉你们可汗，大燕的铁骑不日将至。要么臣服，要么..."
她拔下楚昭剑鞘上的宝石，轻轻一捏，宝石顿成齑粉："灰飞烟灭。"
狄使骇然退去。楚昭凝视着黎月，眼中满是惊艳："陛下长大了。"
黎月转身看他："是你教得好。"
边境平定后，銮驾回京。途经当年那个悬崖时，黎月叫停仪仗。
她与楚昭并肩站在崖边，春风拂过他们的衣袍。
"当年就是在这里，"黎月轻声道，"我拉住了一个少年。"
楚昭握住她的手："那少年发誓，要永远守护他的姑娘。"
黎月转头看他："现在换我守护你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楚昭接旨。"
楚昭单膝跪地："臣在。"
"朕命你，终身不得离开朕身边。生同衾，死同穴。"
楚昭怔住，抬头看她。
黎月眼中含着泪光："这是圣旨，不可违抗。"
楚昭缓缓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臣...遵旨。"
悬崖下的野花盛开如火，如同他们交织的命运。黎月靠在楚昭肩头，知道前路依然艰难，但这一次，他们必将同行。
春风拂过，传来她轻轻的叹息："回家吧，楚昭。"
"好，"他握紧她的手，"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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