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门关的风沙刮得人脸生疼。黎月穿着普通兵士的戎装，混在伤兵营中照料伤员。那日从密道逃出后，赵太监将她托付给一队商旅，暗中送至边境。

"姑娘是新来的？"老军医递来药膏，"去给那位将军换药吧，他伤得最重。"

黎月端着药盘走近营帐，忽然愣在原地——榻上昏迷的男子，竟与楚昭有七分相似！

"这是玉门关副将，楚宸将军。"军医叹息，"主帅重伤后，全靠他撑着。可惜三日前中也了暗算..."

黎月的手微微颤抖。楚宸...她记得楚昭说过，他有个孪生弟弟早年夭折。若楚宸还活着，为何从不提及？

她小心地为男子换药，发现他后颈有道月牙形疤痕——与她记忆中叶昭的疤痕位置一模一样！

"宸哥..."男子突然呓语，"对不起..."

黎月猛地起身，药盘打翻在地。她想起楚昭教她认烽火信号时，多画的那道"危"字。所以他要她来玉门关，不是找线索，而是找人？

当夜，黎月潜入军机帐，翻查楚宸的文书。突然找到封烧残的家书，落款是永熙十五年：

「兄长安好。弟已按计划潜入狄部，然摄魂术反噬日重，恐难久持。若弟身死，望兄护月娘周全...」

信纸在黎月指间颤抖。所以楚宸没死，而是奉命潜入狄人部落？那所谓的摄魂术...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黎月慌忙躲到屏风后，听见两个将领低声交谈：

"...主子有令，三日后动手。"

"但楚宸还没死..."

"无妨，届时栽赃给那位'陛下'便是。"

黎月心头发冷。他们说的"主子"是谁？栽赃给她又意欲何为？

她悄悄尾随将领出帐，却见他们走进一处偏僻营房。里面传来狄语交谈声，偶尔夹杂着汉语：

"...等楚宸一死，便说他勾结狄人..."

"...届时那位女帝百口莫辩..."

黎月浑身冰凉。所以这是个局，从玉门关告急开始，就是要引她前来背锅！

她急忙返回伤兵营，想带楚宸离开，却见营帐空空如也！

"楚将军被带去祭旗了。"小兵嘀咕，"说是醒了就承认通敌..."

黎月冲向点将台，果然看见楚宸被绑在旗杆下，浑身是血。主帅正高声宣布："逆贼楚宸勾结狄人，罪证确凿！"

"且慢！"黎月挤出人群，"将军重伤未愈，岂能轻易定罪？"

主帅冷笑："你是何人？"

黎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扯下发簪，长发披散而下："朕乃大燕天子！"

全场哗然！主帅愣怔片刻，突然大笑："好个陛下！竟与逆贼同谋！来人！拿下！"

士兵蜂拥而上！黎月拔剑格挡，却听楚宸嘶声喊道："陛下快走！这是冲你来的！"

一支冷箭射向黎月！千钧一发之际，楚宸挣脱绳索扑来，箭矢没入他心口！

"不！"黎月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楚宸呕着血，在她掌心画下三个符号——与她记忆中叶昭教的烽火信号完全不同。

"哥...骗了你..."他气息微弱，"真正的信号是..."

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睛永远闭上。黎月怔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楚昭教她的信号是假的？为什么？

士兵再次围拢。黎月握紧剑，忽然想起楚宸最后画的符号——那是只有她和楚昭知道的暗号：

「信我」

雪落在楚宸安详的脸上，黎月突然明白了一切。她举起剑，指向目瞪口呆的主帅：

"朕以天子之名，命尔等即刻停手！"

"否则，"她取出怀中虎符，"朕便以这半块虎符，调边军清君侧！"

虎符在雪光中泛着冷光。主帅脸色骤变，突然跪地："陛下恕罪！臣等都是奉命..."

"奉谁的命？"黎月厉声问。

主帅却突然口吐黑血，倒地身亡。其余将领面面相觑，纷纷跪地请罪。

黎月抱着楚宸逐渐冰冷的身体，望着玉门关外的茫茫雪原。她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楚昭，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风卷着雪花掠过城头，仿佛传来遥远的低语：

「月娘，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