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虚无与残存的光晕交织，构成了这片破碎空间诡异的背景。苏明（？）——那个双眸纯粹黑暗的存在——静静地悬浮在交界处，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在回味刚才那轻描淡写间便令狂暴“空无”坍缩湮灭的一瞬。
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掌控的快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漠然。
李柱赫瘫在光晕边缘，连灵魂都在颤抖。他看着那个身影，大脑被那个荒谬而恐怖的猜想彻底占据，几乎无法思考。
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的一部分？
那千年前的献祭（补天），苏明自身的轮回，他们身上这该死的“坐标”与“钥匙”印记，乃至“观测点”、“协会”、摆渡人、梭形舰船、归墟空间……这一切的纠缠与挣扎，难道……都只是某个无法想象的庞大存在，其内部的一场……微小的波澜？！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苏明（？）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纯粹的黑暗眸子，再次落在了李柱赫身上。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李柱赫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放在了宇宙的尺度下审视，渺小，卑微，毫无秘密可言。
她（？）没有开口，但一个意念，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形成，清晰得如同他自己的念头：
【承载者……】
不是“坐标单元”，不是“李柱赫”，而是……“承载者”？
【你的‘容器’……很有趣。】
容器？是指他的身体？还是……他这承载了“坐标”印记的灵魂？
李柱赫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意识中疯狂质问：“你……你到底是谁？！苏明呢？！你把苏明怎么了？！”
那黑暗的眸子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好奇的意味？
【‘苏明’……】那意念顿了顿，像是在检索一个陌生的词汇，【……是这具躯壳……原有的……标识符？】
【她……即是吾。吾……即是她。】
【只是‘她’……尚未……完全‘忆起’。】
忆起？！
李柱赫心脏猛地一缩！意思是……苏明的意识并未被抹除，只是……沉睡？或者说，被这个更恐怖的“存在”覆盖、同化了？而所谓的“忆起”，是指苏明彻底变成“它”的那一刻？！
不！绝不行！
“离开她的身体！”他用尽所有意念嘶吼，“把她还给我！”
那黑暗的眸子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关紧要的虫鸣。
【情绪……冗余。】那意念毫无起伏地评价，【但……你的‘坐标’……与‘钥匙’的共鸣……尚算……稳定。】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柱赫紧握的左手上。
【此地……已不可久留。】
随着她（？）的意念，周围那片被“空无”侵蚀过的绝对虚无，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向着他们残存的这片光晕挤压、收缩。破碎的白色光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灭。
这“归墟”空间……要彻底坍塌了？！
【需要……一个新的‘锚点’。】
她（？）说着，缓缓抬起了那只刚刚拂去“空无”的手。这一次，指尖没有凝聚任何光芒，只是对着前方那片正在收缩的虚无，轻轻……一划。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爆发。
但李柱赫那残存的规则感知力，却清晰地“看”到，她（？）指尖划过之处，这片破碎空间的底层规则，如同温顺的丝绸般被轻易分开，显露出其后……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混乱、充斥着无数生灭气泡的……规则乱流！
是“规则背面”的景象！她（？）随手就撕开了一条返回的通道？！
然而，没等李柱赫感到丝毫欣喜，他掌心的“坐标”印记，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仿佛要被强行从他灵魂上剥离般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锁定、拉扯，要将他强行拖向那条刚刚被划开的通道！
她（？）要把他……当成“锚点”？扔进规则乱流里，用来稳定通道？！
“不——！”李柱赫在意识中发出绝望的呐喊，拼命抵抗着那股拉扯力！
但那力量太过庞大，根本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他的身体（或者说意识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通道口滑去！
就在他半个身体即将被拖入那片混乱的规则乱流时——
一直冷漠旁观的苏明（？），那黑暗的眸子，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她（？）的目光，越过了挣扎的李柱赫，落在了他身后……那片即将彻底被虚无吞噬的、残存的光晕某处。
那里，不知何时，漂浮起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纯白色的……光絮。
那光絮散发着与之前那女人（？）、与这“归墟”空间同源，却又更加柔和、更加……古老的气息。
看到那缕光絮，苏明（？）那绝对平静的黑暗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可以被称之为……“波动”的情绪！
那不是好奇，不是漠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追忆、审视，以及一丝……极其淡薄的……类似“遗憾”的情绪？
这情绪的波动虽然细微，却仿佛影响到了她对李柱赫的掌控。
那强行拖拽李柱赫的力量，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这一瞬间！
李柱赫抓住这万分之一的机会，用尽最后的力量，不是向后挣脱，而是……猛地向前一扑！
不是扑向苏明（？），而是扑向了那条被划开的、通往规则背面的通道！
与其被她（？）当成“锚点”扔进去，不如自己主动跳进去！至少……还能保留一丝微不足道的主动权！
在他的意识体彻底没入通道口、被狂暴的规则乱流吞没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苏明（？）依旧站在那里，黑暗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那缕纯白色的光絮。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逃离”。
然后，他看到她（？）……缓缓地……
……对着那缕光絮……
……伸出了手。
不是拂去，也不是湮灭。
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
……触碰。
再然后……
狂暴的规则乱流便彻底淹没了李柱赫的感知。
在意识彻底被撕碎前，他最后的念头是——
那缕光絮……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能让那个仿佛凌驾一切的存在……流露出那样的情绪？
而苏明……
他还能……再找到她吗？
或者说……
找到……那个沉睡在恐怖存在躯壳里的……真正的她？
黑暗。
永恒的、冰冷的、充斥着规则碎片风暴的黑暗。
这一次，连疑问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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