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沈未晞醒得很早，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母亲死因的疑云和王美琳那个神秘的电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时时刺着她的神经。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她必须主动为自己创造优势和筹码。经济独立是第一步，而信息，则是更重要的武器。
她拿起手机，略过那些塑料姐妹花发来的派对邀请和八卦信息，径直翻到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号码——楚砚。
楚砚，她的高中学长，也是上一届的高考状元，一个低调到近乎隐形的学神。家境似乎普通，但智商极高，尤其擅长计算机和网络技术，前世后来成了某个领域叱咤风云的技术大佬。高中时他曾因一次竞赛受过母亲的资助和鼓励，对沈未晞一直保持着几分旁人没有的、基于对她母亲敬重的温和态度。
只是前世的她眼瞎心盲，只觉得他是个只知道读书的无趣穷小子，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沈未晞编辑了一条短信，语气礼貌而直接：“楚学长，冒昧打扰。我是沈未晞，有事想请教，关于一些信息检索和安全方面的问题，不知是否方便有偿咨询？价格好商量。”
她需要找一个技术外援，一个足够聪明、足够隐蔽，且暂时不会被王美琳母女注意到的人。楚砚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短信发出后，她放下手机，开始洗漱。
刚收拾妥当，手机便亮了起来。楚砚的回复简单得只有两个字：“可以。”后面跟着一个时间和一个咖啡馆的地址，距离沈家别墅和A大都不远，环境清幽。
效率极高，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沈未晞回复：“谢谢学长，准时到。”
做完这些，她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王美琳和林薇薇已经在座。王美琳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仿佛昨天晚餐时的不快从未发生。林薇薇则低着头喝牛奶，偶尔偷偷瞥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探究。
“未晞醒了？快来吃早餐，今天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王美琳热情地招呼，仿佛是个最关心女儿的母亲，“对了，妈妈一会儿就去把你那些平时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整理出来，下午就拿给你。”
“谢谢妈，辛苦您了。”沈未晞乖巧地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涂抹果酱，仿佛那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的平静反而让王美琳心里更加没底。这丫头，到底是真的开窍了，还是歪打正着？
“姐姐，”林薇薇忍不住开口，语气酸溜溜的，“你一下子拿到那么多好东西，可要好好保管呀，别像以前一样随便乱放，丢了就可惜了。”她这是在暗示沈未晞粗心大意，不配拥有那些东西。
沈未晞抬眼看她，微微一笑：“妹妹提醒得对。所以我觉得，东西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心，丢了也知道是自己丢的，总比……”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过林薇薇空荡荡的脖子，“总比莫名其妙戴到别人身上，最后还忘了是怎么戴上去的，要强得多，你说是不是？”
林薇薇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美琳的脸色也微微沉了沉，但很快掩饰过去，用眼神制止了还想反驳的林薇薇，柔声道：“好了好了，姐妹俩斗什么嘴。未晞长大了，自然会懂得保管东西。快吃饭吧。”
早餐在一种诡异而安静的氛围中结束。
上午十点，沈未晞准时出现在与楚砚约好的咖啡馆。
楚砚已经到了，坐在一个靠窗的僻静角落。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形清瘦，气质干净冷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一台轻薄笔记本电脑。
沈未晞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楚学长，好久不见。”
楚砚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讶异于她的变化。眼前的沈未晞，褪去了从前那种张扬跋扈的愚蠢，眼神里多了种沉静的锐利，虽然依旧漂亮得夺目，却不再令人反感。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合上电脑，“什么事？”
沈未晞也不绕圈子，压低了声音：“我想请你帮我两个忙。第一，帮我查一下我市中心那套公寓目前的实际租赁情况，租客背景，以及是否有异常的资金往来。第二，帮我留意两个人近期的通讯和网络活动，特别是与医院、医疗记录相关的信息。”她将王美琳和林薇薇的常用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推过去。
楚砚看了一眼纸条，没有立刻去拿，目光重新回到沈未晞脸上：“这是违法的。”
“我知道。”沈未晞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所以我说了，有偿咨询。价格随你开。而且，我只需要知道结果和关键证据，过程我不关心，也不会留下任何与你有关的痕迹。”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学长你的能力，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难。”
楚砚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的意图和风险。
沈未晞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他面前：“这是定金。事成之后， double。”
楚砚看了一眼那厚度，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并不缺钱，但沈未晞的出手大方和做事风格，与他记忆中的那个无脑草包相去甚远。
“为什么找我？”他问。
“因为你够聪明，够低调，而且，”沈未晞直视着他，“我母亲曾经帮助过你。我相信，看在她的面子上，你会选择合作，并且保密。”
她搬出了母亲林婉卿。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打出的、或许对楚砚有效的感情牌。
楚砚再次沉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最终，他伸出手，将信封和那张纸条一起收起，放入口袋。
“公寓的信息，三天内给你。后者，难度大，风险高，看情况，不保证一定有结果。”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已是答应了。
“足够了。谢谢学长。”沈未晞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我的联系方式没变，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离开咖啡馆，沈未晞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有楚砚这把锋利的刀在手，许多事情会容易很多。
下午，王美琳果然“守信”地捧着一个大首饰盒来到了沈未晞的房间。
盒子里琳琅满目，大多是些品牌的新款首饰、一些价值中等的宝石胸针、几块名牌手表以及几个当季流行的包包。看起来不少，但沈未晞一眼就看出，真正值钱的、母亲留下的那些古董珠宝和顶级奢侈品，一件都没有。
王美琳这是在糊弄她呢。
“未晞啊，这些都是你平时可能用得上的，妈妈都给你挑出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王美琳笑得一脸慈爱，“那些太贵重的，妈妈先帮你收着，等你以后出席重要场合再给你拿出来戴。”
沈未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惊喜的表情，拿起一个手镯看了看：“谢谢妈！这些就很好了！”她表现得像个轻易被满足的孩子，甚至主动合上盒子，“妈您帮我收着吧，我房间小，也没地方放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放您那儿保险。我用的时候再找您拿就行。”
她以退为进，反而让王美琳愣住了。她本以为沈未晞会迫不及待地把东西抢过去，甚至因此发现少了什么而闹起来，她都准备好了说辞。没想到沈未晞居然不要？还让她继续保管？
这丫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也好。”王美琳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顺着说，“那妈妈就先帮你收着，你需要随时来拿。”
“嗯！”沈未晞甜甜一笑，“妈你最好了！”
送走满腹狐疑的王美琳，沈未晞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
她不在乎这些边角料。她要的，是让王美琳放松警惕，让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好糊弄的蠢货。
同时，她拿出手机，给周姨发了条信息：“周姨，帮我找个可靠的理由，比如家里需要彻底除尘消毒，让我爸同意把地下室保险库里的东西暂时全部转移到银行保险箱寄存几天。越快越好。”
王美琳，你不是喜欢保管吗？
那我就给你来个釜底抽薪。
等你发现保险库空了的时候，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沈未晞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正在惬意插花的林薇薇，眼神冰寒。
享受你们最后平静的时光吧。
风暴，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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