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深发现，汐最近对“陆地行走”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 这源于汐看了一部古老的迪士尼动画电影。

他对小美人鱼用声音换取双腿的故事嗤之以鼻（“歌声是灵魂之礼，怎能交换？”），但对人类用双腿奔跑、跳舞、甚至只是简单散步的场景充满了好奇。

“真的那么自由吗？”汐趴在水池边，看着林深走来走去准备早餐，蓝眼睛里满是向往，“像在海里游泳一样？”

林深放下咖啡壶，想了想：“感觉不同，游泳是失重般的漂浮，行走是踏实的触地感，但自由...是的，用自己的双脚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是一种很棒的自由。”

汐的尾巴无意识地拍打了几下水面，显然心动了。

于是，林深决定给他一个惊喜。他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精通生物力学的老友（只说是为特殊残障人士设计辅助设备），根据他提供的汐的腰围、体重分布等精确数据（借口是那位“人士”不愿露面），定制了一套极其先进的仿生辅助行走装置。

它看起来像一对轻盈的银色腿部支架，通过贴合腰部的软垫承重，由内置AI芯片控制平衡，通过微电流感应使用者腰部肌肉的意图来模拟迈步动作，表面覆盖着拟肤材料，看起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当林深把这个装置展示给汐时，汐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真的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冰凉的“皮肤”。

“我们来试试。”林深笑着鼓励他。

过程并不像童话里那么魔幻瞬间成功。

汐需要学习如何用腰腹力量控制平衡，如何协调“双腿”交替。

最初几步简直踉跄得让人心惊胆战。

林深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耐心引导。

“抬头，汐，看着前面，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汐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不服输的劲儿。

花了将近一周的私下练习，汐终于能比较稳当地在研究所的地下室里行走了。

虽然步伐还有些僵硬，但已经足够让汐兴奋不已。

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稀、海风温柔的夜晚，林深决定带汐进行他的第一次“陆地远征”。目的地是研究所后方那片无人打扰的私人沙滩。

汐穿上林深为他准备的宽大休闲裤和连帽衫，遮住了辅助器和鳞片，银白色的长发藏在帽子里，只露出几缕和一双过于湛蓝的眼睛，他紧张又兴奋地抓着林深的手，几乎是被半抱半扶地带出了研究所的后门。

当双“脚”真正踏上柔软微凉的沙滩时，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尝空气的味道。

“不一样...”他小声说，试着松开林深的手，自己迈出一步。沙粒在他的重量下微微下陷，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林深跟在他身后，看着汐像个刚学步的孩子，又像个探索新世界的精灵，小心翼翼又充满喜悦地在沙滩上走着，时而弯腰摸摸被海浪推上来的贝壳，时而抬头看看与海中视角截然不同的星空。

“林深！”汐忽然回头，眼睛比星星还亮，“我们来跑步吧！”

不等林深回答，他已经有些笨拙地、跌跌撞撞地小跑起来。

林深失笑，赶紧追上去，小心地护在他身边。

跑累了，两人并排躺在还带着白日余温的沙滩上，听着潮汐的声音。

汐的帽子滑落了，银发铺在深色的沙砾上，他望着星空，胸口微微起伏，脸上是运动后的红晕和巨大的满足。

“真好，”他侧过头，对林深说，“这种感觉。踏在地上的感觉，跑起来风吹过耳朵的感觉...还有和你一起的感觉。”

林深握住他的手，“以后经常带你出来。”

汐却摇了摇头，满足地叹了口气：“偶尔一次就好。这很有趣，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但是...”他侧过身，面向林深，眼神温柔而清晰，“我还是更喜欢大海。更喜欢和你一起在水里的感觉。那里才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半个家。”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林深的脸颊，“谢谢你，林深。谢谢你总是想办法，把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大一点。”

林深心中暖流涌动，他吻了吻汐的掌心，“你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无论是深海，还是陆地。”

汐笑了起来，撑起身子，“那现在，我想回家了。我们游泳回去吧？”他指了指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林深也站起来，帮他脱下裤子和外套，收起辅助装置。“好。”

汐活动了一下久违的、自由的鱼尾，鳞片在月光下流转着银蓝色的光辉。

他向林深伸出手，笑容狡黠而明媚：

“来吧，我的人类。带你回家。”

两道身影没入温暖的海水，向着他们的蔚蓝世界游去，身后沙滩上，只留下一行孤独的、即将被潮汐抹去的脚印，见证着这个短暂而美妙的陆上夜晚。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身在何处，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