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第一次见江叙,是在高二开学第三周的午后。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梧桐叶被吹得簌簌作响,碎金般的光斑落在教学楼后门积灰的窗台上,又顺着窗框溜进教室,刚好停在新转学生的白衬衫上。
江叙抱着半人高的纸箱站在讲台旁,纸箱边角蹭得有些变形,露出里面码得整齐的课本。
他没像其他转学生那样做冗长的自我介绍,只把纸箱往讲台上轻轻一放,银扣衬衫的领口随着动作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声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凉丝丝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利落:“江叙,转学生。”
彼时林屿坐在最后一排,笔尖在草稿纸背面画满凌乱的星子。
他原本在走神,听着窗外的蝉鸣发呆,可江叙的声音落进耳朵里时,他的笔尖突然顿住,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牢牢黏在那个站在讲台旁的身影上。江叙走到斜前方的空位时,林屿看见他将课本按科目分类排好,连笔记本的边缘都对齐了桌沿——那一刻,教室顶的吊扇好像转得慢了些,风里混着的桂花香,也都往江叙那边飘了。
他们熟稔起来,是因为一道解析几何题。
那天晚自习,荧光灯嗡嗡作响,林屿对着草稿纸上画了又擦的辅助线发愁,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突然,一张写满解题步骤的草稿纸被推到他面前,红笔圈出的辅助线像藏着密码,字迹遒劲有力,是江叙的风格。
“这里错了。”
江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耐心。
他伸手去指草稿纸上的错误,笔尖不经意间蹭过林屿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在半秒后假装自然地移开视线。
林屿盯着那些红笔标注的痕迹,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扇的嗡鸣,连耳尖都开始发烫。
从那以后,他们有了固定的图书馆座位。
靠窗第三排,下午三点的阳光会准时斜切过桌面,把两人的影子叠在摊开的《数学真题》上。
江叙剥橘子时指缝总会沾着橘络,他会耐心地把白丝撕得干干净净,再将橘瓣递到林屿唇边。
指尖偶尔碰到林屿的下唇,便会飞快收回,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烧过。
有次管理员来巡架,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屿慌忙想抽回被江叙握着的手——那是他们在桌子底下偷偷牵住的,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人心安。
可江叙却反扣住他的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声音压得更低:“慌什么?我们在讲题。”
林屿偏头看他,江叙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瞳孔里盛着的光,比窗外的夕阳更烫。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就算永远被困在这道解不出的数学题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高三的日子是被试卷和倒计时牌堆出来的。
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上,数字每天减少一,林屿的作文素材本里,渐渐多了些没头没尾的句子——“今天江叙给我带了热牛奶,是甜的,他记得我不爱喝纯牛奶”“他解不出古诗鉴赏时,会皱着眉咬笔杆,像只闹脾气的小猫”“晚自习后绕操场走了两圈,他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风把他的校服外套吹到我身上了”。
晚自习后绕操场散步,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惯例。
江叙总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偶尔有晚风掀起林屿的校服衣角,他会不动声色地往林屿那边靠一靠,用胳膊轻轻撞一下对方的胳膊,像在传递某种无声的暗号。
“林屿,”
一模结束那天,江叙在看台最高级停下脚步。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微乱,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手指攥着看台的栏杆,指节微微发白,“高考后,我有话跟你说。”
林屿攥着校服外套的手指也泛了白,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好。”
高考结束那天,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他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江叙从书包里掏出两瓶冰镇可乐,拉环弹开的脆响在空旷的看台上格外清晰。
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时,带着甜丝丝的凉意,江叙突然握住了林屿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烫得林屿指尖发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叙掌心的纹路,感受到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收紧的力道。
“林屿,”
江叙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像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跟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想跟你一起规划未来,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的那种喜欢。”
林屿看着他眼底的忐忑,看着夕阳落在他睫毛上的细碎金光,突然笑了。
他反扣住江叙的手,指缝与对方的嵌合得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江叙,”林屿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无比坚定,“我也是。”
那天的风裹着晚夏的余温,把少年人的告白吹得很远。
林屿靠在江叙的肩膀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看着晚霞一点点被夜色吞没,心里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只是身边有一个喜欢的人,就足够了。
他们考上了同一座沿海城市的大学。
江叙学计算机,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写代码;林屿学中文,常常在图书馆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开学那天,江叙帮林屿搬行李,宿舍楼下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
“我走了。”
江叙帮林屿把最后一件行李放好,站在宿舍门口,有些不舍地说。
林屿点点头,送他到宿舍楼下。没人注意的角落,江叙突然上前一步,飞快地在林屿的脸颊上印了个吻。那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烫得林屿脸颊瞬间泛红。
江叙红着眼尖,转身就跑,留下林屿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皮肤,连呼吸都带着甜意。
大学四年,他们活成了彼此最亲密的影子。
江叙写代码到深夜,林屿会泡好一杯热牛奶,放在他实验室的桌角,牛奶里加两颗方糖,是江叙喜欢的甜度;林屿在图书馆查文献忘了时间,江叙会带着温热的饭团在楼下等,饭团里夹着林屿爱吃的腌黄瓜;周末去看电影,散场后江叙会把林屿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两人踩着路灯的影子慢慢走,就算不说话,也觉得无比安稳。
他们像所有隐秘相爱的人一样,把心事藏在无数个细节里。
江叙的课本扉页上,总写着小小的“L&J”;林屿的笔记本里,夹着江叙随手画的简笔画,有小猫,有太阳,还有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他们的手机壁纸,是同一张海边日落的照片——那是他们在网上看到的,约定毕业后一定要一起去看的风景。
可阴影也从未远离。
江叙的父母是做建材生意的,每次打电话来,总不忘叮嘱他“以后找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帮衬家里的生意”;林屿的父亲是中学教师,最看重“门风”和“面子”,每次视频通话,都会反复强调“别跟同学走太近,影响学业,将来找份稳定的工作才是正经事”。
他们都清楚,这份感情像埋在土里的火种,温暖却脆弱,一旦暴露在阳光下,随时可能被现实的冷水扑灭。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敢让任何人发现,连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
转折发生在大三春节。
那年冬天特别冷,雪下得很大。江叙跟着林屿回了他的老家,两人躲在林屿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雪花发呆。林屿接到母亲的电话,要他下楼跟亲戚打招呼,他挂了电话后,眼底的失落像被雨水打湿的火柴,再也亮不起来。
“怎么了?”江叙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屿摇摇头,声音带着点委屈:“我妈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了,还说年后要给我介绍……我只能说我忙着考研,没时间。”
江叙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不想再让林屿躲躲藏藏,不想再让林屿因为他们的感情而委屈自己。
大年初三的江边,寒风卷着碎雪,江叙把林屿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掌心贴着掌心的温度,让他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林屿,我们跟家里坦白吧。”
林屿的睫毛颤了颤,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他看着江叙眼底的坚定,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他们……会接受吗?我爸他那么看重面子,你爸妈又那么传统……”
“我不知道,”江叙的声音有些发紧,却没有松劲,“但我不想再躲了。林屿,我想牵着你的手走在我家楼下,想在年夜饭时跟我妈说‘这是我爱人’,想把我们的未来,光明正大地写在纸上。就算他们反对,我们也一起面对,好不好?”
林屿看着江叙眼底的光,想起高三那年的看台,想起大学宿舍楼下的吻,想起他们一起规划的未来。
他点了点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能一起扛过去。
他们定了详细的计划:先去江叙家,因为江叙的父母相对来说更“好说话”——至少江叙是这么认为的。江叙的父母住在城郊的联排别墅,院子里种着两棵腊梅,春节期间开得正盛,空气里满是淡淡的梅香。
大年初六那天,林屿拎着精心挑选的茶叶和水果,手心的汗把礼品袋的提手浸得发潮。他站在别墅门口,心跳得飞快,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江叙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别紧张,有我呢。”
江母开门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江叙回来啦?这位是……”
“妈,这是林屿,我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江叙介绍道,语气尽量自然。
“同学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江母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门,客厅里的暖光、桌上的坚果盘和水果篮,都透着寻常人家的热闹。
江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江母递过来的热茶,指尖的温度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他能感受到江叙的紧张——江叙的手一直放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
晚饭吃得很安静。江母不停给林屿夹菜,问他家里的情况,问他大学的专业,语气里满是关心。
林屿一一回答,心里却越来越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饭后,江叙让林屿坐在客厅里等他,自己去了书房找父母。林屿坐在沙发上,听着书房里传来的模糊声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过多久,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江叙的脸色苍白,快步走到林屿身边,拉起他的手:“爸妈,我和林屿在一起了。”
空气瞬间凝固。江父手里的紫砂杯“哐当”一声砸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汤溅到昂贵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江叙,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屋顶:“你说什么?江叙,你是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爸,我没糊涂。”江叙的脸色更白了,却把林屿护得更紧,“我喜欢林屿,我们想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江母突然尖叫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扑过来想拉江叙的手,却被江叙躲开,“你是个男孩子啊!你怎么能喜欢男人?我们江家在圈子里还要不要做人?你对得起我们给你铺的路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敢跟他在一起,我们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
林屿想开口解释,想告诉他们,他和江叙是认真的,他们的感情和其他人的爱情没有区别。
可他刚张开嘴,江父就猛地拍了下茶几,茶几上的玻璃杯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你给我滚!都是你带坏了江叙!我们江家不欢迎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
“爸,别骂他!”江叙挡在林屿身前,后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是我先喜欢林屿的,跟他没关系!要怪就怪我,别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江父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江叙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像一道惊雷。江叙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他捂着脸,看着父母眼中的失望与愤怒,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屿看着江叙红肿的脸颊,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拉着江叙的胳膊,声音发颤:“江叙,我们走,先离开这里。”
他们被江父推出了门。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砰”地关上,把江母的哭声和江父的谩骂都隔在了里面。江叙站在寒风里,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融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他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林屿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泪也砸在雪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对不起,林屿,”江叙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为……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听我解释,我以为他们会理解我们……”
“不怪你,”林屿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一圈圈缠在江叙的脖子上,直到把他的半张脸都遮住,“是我们太天真了,我们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却忘了现实有多残酷。江叙,没关系,就算他们不接受,我们还有彼此,对不对?”
江叙点点头,伸手把林屿拥进怀里。寒风呼啸着穿过庭院,腊梅的香气混着雪花的凉意,萦绕在两人身边。林屿靠在江叙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他总觉得,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江叙的父母就联系了林屿的家人。林父连夜坐火车赶到学校,在男生宿舍楼下堵住了林屿。彼时林屿刚从图书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本《红楼梦》,看到林父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爸,你怎么来了?”林屿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林父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眼神里的失望像冰锥一样,刺得林屿心口发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林父的声音嘶哑,抬手就给了林屿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很重,林屿偏过头,嘴角瞬间渗出血丝。他能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疼。
“爸!”林屿捂着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
林父还想再打,却被赶来的江叙拦住。江叙把林屿护在身后,看着林父,眼神里满是坚定:“叔叔,别打他,有什么冲我来。是我先喜欢林屿的,跟他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林父指着江叙的鼻子,骂了很久,从“伤风败俗”到“不知廉耻”,用尽了最难听的话。直到他骂得声音嘶哑,才停下来,指着林屿说:“你要是不跟他断了,就别认我这个爸!你妈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气得住院了!”
林屿的心脏猛地一沉。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我妈……她怎么样了?”林屿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还能怎么样?躺在医院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林父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和失望,“你自己看着办吧,是要他,还是要这个家!”
林父走后,林屿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江叙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帮林屿擦去嘴角的血,却被林屿躲开了。
“江叙,”林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疲惫,“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叙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很慌,却不敢再逼他。“好,”江叙点点头,“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那天晚上,林屿在宿舍楼下站了一夜。他想起母亲平时对他的好,想起父亲失望的眼神,想起江叙护着他时的坚定,心里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家人,一边是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两边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
天快亮的时候,宿舍楼的门开了,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走出来,看到林屿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林屿这才回过神,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宿舍。
学校里的流言像野草一样疯长。有人在校园论坛上匿名发了帖子,配着他和江叙牵手的照片,标题用了最刺眼的字眼——“计算机系才子与中文系学霸的畸形之恋”。帖子下面的评论越来越多,有人骂他们“心理变态”,有人说他们“污染校风”,还有人扒出了他们的课表和宿舍号,扬言要“好好教训他们”。
上课的时候,林屿能感觉到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有嘲笑,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有次他去食堂吃饭,刚打好饭,就有人故意撞了他一下,餐盘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对方不仅没道歉,还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手滑了”,语气里的挑衅显而易见。
江叙得知这件事后,气得差点去找那个人算账,被林屿拦了下来。“别去,”林屿拉着他的手,声音疲惫,“我们现在越是冲动,越是给他们留下把柄。”
江叙看着林屿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强装出来的平静,心里既心疼又愤怒,却只能握紧林屿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江叙的生活费很快被停了。
江父在电话里说,只要他不跟林屿分手,就别想再从家里拿到一分钱。
江叙没反驳,只是平静地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从那天起,江叙开始拼命打工——白天上课,晚上去网吧做兼职,帮人写代码、修电脑,常常忙到凌晨才回宿舍。
他的眼底总是布满红血丝,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却从来没在林屿面前抱怨过一句。
林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想帮江叙分担,却被江叙拒绝了。“你好好读书就好,”江叙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里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温柔,“赚钱的事交给我,我能行。”
林屿知道江叙的脾气,只好默默记在心里,每天提前帮江叙占好图书馆的座位,泡好热牛奶,等他下了班来学习。
可现实的压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沉重。江叙的专业课成绩开始下滑,有次重要的编程考试,他因为前一天打工到太晚,考试时睡着了,最终只考了六十多分。
辅导员找他谈话,语气严肃地说:“江叙,你以前是系里的尖子生,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影响毕业。”
江叙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师的期望,也对不起自己的努力,可他没有办法——他需要钱,需要支撑他和林屿的生活,需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为他们的感情撑起一片小小的天地。
更糟糕的是,江叙打工时因为太过疲惫,差点出了意外。那天他帮网吧修电脑,不小心被漏电的电线电到,手指瞬间麻了,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的同事及时扶住了他,才没造成严重的伤害。江叙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继续工作了,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林屿看到他手指上的伤口,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林屿握着江叙的手,看着他手指上的红肿,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江叙,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我真的怕了,我怕你出事,我怕我们最后什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