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上，安语嫣的头第三次重重地点下去，又猛地抬起来。她使劲眨眼，试图赶走睡意，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昨晚为了赶制国际珠宝展的样品，她熬到凌晨四点，现在整个人都是飘的。
"安语嫣！"物理老师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我讲的内容这么无聊吗？"
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安语嫣瞬间清醒，坐直身体："对不起，老师。"
"困了就站着听。"物理老师冷冷地说，"别以为在校庆上出了风头，就可以不把学业当回事。"
安语嫣默默站起来，脸颊发烫。身旁的季明远递来一张纸条：「撑不住就请假。」
她摇摇头，在纸条背面写下：「没事，能坚持。」然后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下课铃一响，安语嫣立刻瘫在座位上。季明远递来一瓶冰镇能量饮料："喝点，下节课是班会，可以偷偷睡会儿。"
"你怎么总是随身带这些？"安语嫣接过饮料，冰凉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习惯了。"季明远轻描淡写地说，"我表妹经常熬夜打游戏，我总得备点'救命'的东西。"
安语嫣突然意识到，她对季明远的家庭几乎一无所知，而他却已经帮了她这么多。
"谢谢。"她轻声说，饮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今晚必须早点睡，明天还有数学测验。"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放学路上，安语嫣收到工作室紧急邮件——米兰展的展位安排出了问题，需要她立即重新设计陈列方案。
回到家，她匆匆扒了几口饭就钻进工作室，打开电脑和设计软件。三小时后，当她终于完成方案发送出去时，数学测验的资料还一字未看。
「睡了吗？」季明远的消息适时弹出。
安语嫣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还没，刚忙完工作。」
「就知道你会熬夜。视频连线？我给你划重点。」
安语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视频通话。屏幕上出现季明远的脸，他穿着深蓝色睡衣，头发微微蓬乱，眼镜后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你看起来比我还累。"安语嫣忍不住说。
季明远笑了笑："先管好你自己吧。打开课本第87页。"
接下来的两小时，季明远用简洁明了的方式帮她梳理了所有考点。安语嫣边听边记，偶尔提出疑问。奇怪的是，和季明远一起学习，那些枯燥的公式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
"最后一道典型题。"季明远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求这个三次函数的最大值..."
安语嫣的视线突然模糊，头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又猛地惊醒。
"够了，你去睡吧。"季明远皱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总结个速记版。"
"不行，你也要休息。"安语嫣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季明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说："安语嫣，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别人的帮助？"
这个问题让安语嫣愣住了。为什么？因为她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习惯了不依赖任何人，习惯了...
"我...只是不想麻烦别人。"她最终说。
"朋友之间不叫麻烦。"季明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好了，去睡吧，明天见。"
屏幕暗下去，安语嫣呆坐了一会儿。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曾经那么遥远。现在，她有了季明远，有了林美琪，甚至班上其他开始接纳她的同学。也许，学着接受帮助，也是一种成长？
第二天数学测验，安语嫣发挥稳定。交卷时，她看到季明远对她悄悄竖起大拇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放学后，林美琪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喂，你们俩昨晚视频到几点啊？"
安语嫣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怎么知道？"
"季明远今早顶着黑眼圈来学校，张悦问他是不是熬夜了，他说'帮朋友复习'。"林美琪眨眨眼，"全校都知道他'朋友'是谁。"
安语嫣的耳朵烧了起来："只是复习而已..."
"得了吧。"林美琪挽住她的胳膊，"对了，艺术节筹备会马上开始，我们得赶紧去会议室。"
学校艺术节定在下个月，安语嫣被推选为服装设计组负责人，负责指导同学们制作演出服装。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正式担任"设计专家"的角色，而不是隐藏实力。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名学生代表。安语嫣刚坐下，学生会主席就宣布："今年艺术节主题是'环保与创新'，要求所有服装尽量使用回收材料。"
同学们开始热烈讨论方案。安语嫣认真聆听每个人的意见，偶尔在笔记本上画几笔。当讨论陷入僵局时，她主动提出："我们可以收集毕业生不要的旧校服，拆解后重新设计成演出服，既环保又有纪念意义。"
"太棒了！"学生会主席眼睛一亮，"安语嫣，你能负责这个项目吗？"
安语嫣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初步构想。会议结束后，她留下来整理资料。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学生会成员，其中一人正在调试投影仪。
"安语嫣，"林美琪突然从门口探头，"能借我你的数学笔记吗？明天测验我有点虚。"
"在书包里，自己拿。"安语嫣头也不抬地说。
林美琪翻找书包时，安语嫣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条加密消息：「系统漏洞已定位，今晚行动？」
安语嫣迅速合上笔记本，但为时已晚。林美琪瞪大眼睛，手中的笔记本掉在地上："那...那是黑客代码界面？"
安语嫣的心跳几乎停止。林美琪看到了她作为"幽灵"的工作界面！
"你...看错了。"她无力地辩解。
林美琪左右看看，凑近压低声音："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顿了顿，"所以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幽灵'？"
安语嫣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太酷了！"林美琪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我就知道你非同一般！那个...能教我两招吗？就最简单的就行！"
安语嫣哑然失笑。她预想了各种糟糕情况，唯独没想到这种反应。
"以后再说。"她含糊地答应，"现在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一言为定！"林美琪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作为交换，你得帮我通过明天的数学测验。"
就这样，安语嫣的又一个秘密被分享了。奇怪的是，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焦虑，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末，安语嫣在家赶制艺术节需要的服装设计图。手机震动，是季明远发来的消息：「复习得怎样了？」
她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草图，回复：「被艺术节设计图淹没了...」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过来打下手。」
安语嫣咬了咬唇。邀请男生来家里？但转念一想，季明远已经知道她那么多秘密，家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好啊，地址发你。」
一小时后，门铃响起。安语嫣开门，季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几本书。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平时学校里的样子随意许多。
"打扰了。"他礼貌地说，目光好奇地扫过客厅。
安语嫣的家装修简约，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几幅抽象画作和书架上的各类专业书籍。季明远的目光在一排珠宝设计年鉴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
"工作室在那边。"安语嫣指向走廊尽头，"我先给你看设计图。"
季明远跟着她走进工作室，眼睛立刻被满墙的设计草图和半成品吸引："这...太专业了。"
"只是基本配置。"安语嫣递给他一叠草图，"艺术节需要八套主服装，我已经完成了三套的设计。"
季明远认真翻看："用旧校服改造是个好主意，但工艺会很复杂。"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安语嫣打开电脑，"我想简化一些细节，让没有专业训练的同学也能参与制作。"
两人埋头工作了几小时，季明远负责计算材料用量和制作步骤，安语嫣则调整设计细节。配合默契得仿佛合作多年的搭档。
"休息一下吧。"安语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去泡茶。"
厨房里，她烧水的时候不自觉地哼起歌来。有季明远在身边帮忙，工作量似乎减轻了一半。这种有人分担的感觉，真好。
端着茶回到工作室，她看到季明远正站在她的工具墙前，仔细观察一排雕刻刀。
"这些都是定制的？"他问。
"嗯，根据我的手型特别打造的。"安语嫣递给他茶杯，"小心，烫。"
季明远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股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安语嫣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桌上的纸张。
"对了，"她转移话题，"下周的艺术节排练，你会来看吗？"
"当然。"季明远抿了一口茶，"作为班委，我有责任监督进度。"
安语嫣忍不住笑了："真是尽职的班长大人。"
"笑什么？"季明远推了推眼镜，假装严肃，"这是很严肃的工作。"
"是，是，非常严肃。"安语嫣学着他的样子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傍晚时分，所有设计图终于完成。季明远帮忙整理好资料，准备告辞。
"等一下。"安语嫣跑回工作室，拿出一个小盒子，"这个...送给你。算是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季明远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胸针，造型是一支笔和一把尺子交叉，上面点缀着几颗小小的蓝宝石。
"你...自己做的？"季明远的声音有些发颤。
安语嫣点点头："看你总是穿素色衬衫，想着加点装饰。蓝宝石象征智慧和忠诚，很适合你。"
季明远小心地别上胸针，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太完美了。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安语嫣突然感到一阵害羞："只是小东西而已..."
"不，它很特别。"季明远轻声说，"因为是你亲手做的。"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安语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响亮得仿佛能被对方听见。
"我...该回去了。"季明远最终打破沉默，"周一见，同桌。"
送走季明远后，安语嫣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告别会让自己如此紧张。
周一早晨，安语嫣一进教室就注意到季明远已经坐在位子上，胸前别着她送的胸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蓝宝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早。"季明远微笑着打招呼。
"早。"安语嫣放下书包，忍不住多看了胸针两眼，"戴着很合适。"
"大家都这么说。"季明远得意地推了推眼镜，"已经有五个人问我在哪买的了。"
安语嫣笑了："告诉他们，全球限量，仅此一枚。"
"正有此意。"季明远眨眨眼。
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安语嫣偷偷瞥了一眼身旁认真记笔记的季明远，胸前的蓝宝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充盈着她的胸口——她创造的美，正被珍惜的人随身携带。
这一刻，安语嫣突然明白，无论有多少个身份，多少种才能，最珍贵的或许就是这种平凡而真实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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