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神亲眼看着到手的肥鸭从自己手上飞走,还钻进了遥的体内,顿时怒不可遏。他踉跄地朝向倒地的遥狂奔过去,拽起昏迷的遥的双肩使劲摇晃她:“怎么可能!「暴怒之罪」怎么会选你当宿主,快把它给我吐出来!不然我…”
结缘神的话还没有说完,遥就突然睁开自己的双眼,令缘天尊都吓了一跳的是,遥此时的眼珠色泽如血,她的眼睛旁边渐渐伸出来两条黑色的纹路,全然包裹住眼球,显然有点像刚化完烟熏妆还没彻底干一样。
遥死盯着眼前的结缘神,结缘神被她盯得全身汗毛炸立,虽然说他是一个威严的神明,但遥此时的眼神以及变化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人吸收了一罪之力会有这种变化,当然曾经自己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特殊状况,也不明白为何神力宿主会是遥这丫头。
遥突然在这时二话不说一拳击打在结缘神的胸口,结缘神瞬间如同散落的支架一般轰然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他胸口处的眼睛都被遥打瞎了一只,结缘神毫无征兆地吐出几口唾沫。
缘天尊赶忙将目光重新对准遥,此时的她所有伤口都长成了腥红色的裂纹,其中脸上刚才被结缘神刺出的伤痕一直裂到了耳朵根。遥的右手部分被染上了邪恶的暗黑色,指尖血红色斑点一直沾染到手背的位置才停下,她的辫子已然散开,浅黄色发尖晕染有暗红的色彩,身上的蓝色蝴蝶结和兔子包包也一瞬就转变为诡异的黑红物品。
最令人揪心的是,遥此时迅速举起自己残缺的左臂,黑色的物质开始不断在左臂拼接汇集,终究形成了一只完整的手臂,手指和原来的一样也填充着暗红斑点,她的衣裙逐渐变为黑风调,眼角的黑色纹路透露着诡异,与此同时遥的脖颈处内部暗红的血管清晰可见。
结缘神和缘天尊都被遥这一变化彻底惊呆了。
“唔…”遥发出的不再是少女般清纯的音色,而是沉重如同机械的低音,听起来残酷无情,仿佛嗓子已经被邪恶附身一般,她看上去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本心了。
“这丫头,变化怎么这么大!”结缘神第一次用颤音说着话,手不停去按胸口瞎眼睛流出的黑血,刚才遥那一拳已经超出了结缘神对她的认知。
“碍眼的…都该被踏平粉碎!”遥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女性音,她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的眼珠像是要硬生生扯碎眼前两位神明。缘天尊依靠着石墙爬了起来,他现在满脸都是担忧,不仅自己的神力被无情夺走,遥现在也被所谓的「暴怒之罪」控制着心智,她俨然成为了另一番模样,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小遥了。
结缘神不甘心自己扯出的力量被一个只配当祭品的凡人夺走,他还试图嘴硬:“遥,你不过只是一介凡人,你最终的命运也只会是和唯一样成为祭品…”缘天尊听到这句话焦急地打断结缘神:“你疯了吗!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刺激她更加疯狂地…”
果真如缘天尊所料,还没等他说完,遥一听到“唯”这个名字眼珠顿时瞪得巨大,她的瞳孔更是直接染成血红色,眼神中充满着敌意。“小唯…就是因为你,她才会离我而去!”遥突然开始暴走,她的愤怒全然写在她的脸上,被黑色侵蚀的部分也从中冒出黑色光粒。
遥不等结缘神反应,直接一个蹬腿上前握紧充满血斑的右拳狠命砸向结缘神脑门,结缘神急忙从袖口中伸出最粗壮的红线试图阻止遥的攻击,但遥只是轻笑一声,她迅速利用「暴怒之罪」的力量在空气中凝聚出一把大红剪刀,三两下就将这些红线剪得粉碎,直冲结缘神而来。
“不可能!”结缘神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遥越来越近,他本想发射蛛网再次缠住遥,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遥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你想吸收「暴怒之罪」的力量…它叫我杀了你!”遥一拳砸在结缘神左侧脸,结缘神被强大的力量推送了出去,身体直接砸在了自己原先的石座上,石座被砸得稀烂,伴随着结缘神吐出黑血才停止坍塌。
遥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她一个瞬移来到结缘神躺着的地方,抓住他背后的一只蛛腿朝着空中使劲一甩,蛛腿在绝对的力量下直接被扯断了。结缘神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遥眼神犀利地望着结缘神的方位,随后一个大弹跳直接来到了他的上方,一脚下去就踹在他的腹部。结缘神像个破败不堪的布娃娃般砸向地面,激起了漫天尘土。
遥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一个俯冲下去踩中结缘神的腹部,他直接从嘴中吐出了更多的黑血。随后遥直接拎起结缘神的和服把他提了起来:“小唯经受的痛苦,我要让你也同样感受。”还没等结缘神接话,遥将他抛在空中使出全力一脚,再次踢中了他的腹部。
这次结缘神再无还手之力,他被遥踹进了石墙中,就像是嵌在相框中的照片一样,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小唯的痛苦…你永远都不会懂,接下来,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刻!”遥朝着地上一蹬,迅速向着石墙那边狂奔,她举起左拳,打算彻底终结结缘神。
“不…不要!”结缘神竟然害怕了,但他现在满身是伤,胸口的眼睛也全部被震碎,血渍沾满了整个和服,虽他早已没了之前嚣张的模样,可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任凭遥攥紧的红色拳头逐渐向自己逼近。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飞来一把黑剑直接打飞了原来路线的遥。遥利用爪子的惯性成功稳稳落地,她眼神凶狠地看着刚才击打她的黑剑。缘天尊还在靠着石墙喘息,如今赤手空拳的他,体内的能量就跟普通人的一样了,他看到这幅场景也是惊了一跳。
突然,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青年从天而降,落地的瞬间尘土大肆飞扬,他重新拾起黑剑,缘天尊认出来了,他正是“母亲”!青年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遥,又转眼看了看躺在石墙里奄奄一息的结缘神,他叹了口气,转身对着缘天尊吼道:“我们不能让她一直在这样破坏下去,得想个办法唤醒她的良知,绝不能让她杀掉结缘神!”
原来青年刚才一直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争斗,也明白一些关于「暴怒之罪」的一些相关信息,他是看事件逐渐不可控起来,才决心跳出来帮忙。
缘天尊心领神会,他其实也不希望遥真的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可惜现在他的力量就和普通人一样,失去了「暴怒之罪」给予的能力,可以等于是毫无用处。
遥愤怒地大吼:“挡道的,都给我死!”随后便直冲青年的位置举起左拳挥打过去。青年扯了扯自己的黑手套,收起黑剑,他不打算用剑伤害小遥,而只是跟她简单肉搏。可遥不这么认为,她现在眼中全部都是必须杀死的敌人,包括如今只剩下凡人躯体的缘天尊。
青年向右侧一闪,趁机抓住遥的臂膀就快速俯下身向着地面狠砸,遥直接一个翻身挣脱了束缚,紧接着她转体去袭击青年的后背,青年猛地闪过身来,一拳砸在遥的侧脸。青年的力度特别大,但遥似乎失去了痛觉,她依旧在疯癫地进攻青年,时不时也瞟一眼角落的缘天尊。
青年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他在极力保证遥的安全的同时又在寻找她的破绽,缘天尊也没有闲着,他环绕整个山洞底部,寻找可以帮助青年攻击的武器。可找来找去,只有一些碎石具有一些攻击力,他也只能豁出去,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遥的额头砸去。
谁知遥趁青年不注意趁机捏住了飞过来的石头,红斑的五指轻轻用力一按,石头便直接散成了一堆粉渣子似的东西,被遥潇洒地撒在空中。时间仿佛再一次变慢了,青年紧张地看着遥的身躯,他从遥体内发出的气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威胁,这种力量跟之前斗过的蜈蚣神,缘天尊,猫脸面具男不同的是,这股力量展现出更多的是一种执念。
青年看向前方,遥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急忙环顾四周,不料遥此时突然从高空往下猛坠,青年察觉后赶紧做了个前翻滚才躲过去,遥见状停下了手脚的动作,她放出狠话:“如果你们再不停下的话,你们的死状将会更加难堪!现在停下,勉强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面对如此的嘲讽,青年不屑一顾,缘天尊则试图唤醒遥内心的善良,由于他失去了「暴露之罪」带来的影响,话语都显得焦急且生动:“小遥,你忘了吗,我们曾经约定好的呀,一起阻止邪恶势力作恶就可以了,你现在活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不要这样子了,快回来吧,变回曾经那个天真浪漫且善良的小遥吧,好吗?”
遥听到“我们曾经约定好的呀”这句话时,血红眼珠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脑中一直浮现出小唯曾经牵着自己的手漫步在小镇的街道旁,还买了自己最爱吃的冰淇淋,但那些记忆随着现实逐渐模糊起来。
可遥非但没有被唤醒,反而内心的怒火被重新点燃,她狂怒道:“我想要小唯重新回到我身旁!”紧接着她顺时来到手无寸铁的缘天尊身旁,缘天尊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遥一个上勾拳带到了空中,随后遥快速转到高空拽住缘天尊的手臂旋转360度直接甩向另一面石墙。缘天尊感受到了一种灼烧与眩晕的疼痛感,现在的他也和结缘神一样嵌在石墙上。
青年知道再不采取极端措施大家都会命丧于此,可现在要是光跟遥耗下去自己迟早也会败下阵来,收得个和两神相同的结局。青年皱起眉头,「暴怒之罪」如今同样控制着遥内心的执念,如果不及时切断两者的联系,遥最终会被愤怒完全吞噬,变成一个恐怖的不可控体,失去内心的所有信仰,形如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小唯…”青年不自觉地哼出这个名字,他想起曾经小唯告诉他的关于遥的一些事情,也许让遥重新想起曾经唯和她自己度过的美好时光,从而彻底唤醒遥,并且这种唤醒必须是持续性的,不能间断,不然就会引起遥更深层次的怒火。
“小遥!”青年模仿起小唯的口吻,“今天是烟火祭呀,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青年从嘴中蹦出这一句话。遥刚才解决掉缘天尊正准备回来继续折腾青年,可听闻这句话后,她脸上的神色就立即从暴怒变成了迷茫,她的嘴唇在微动,似乎是在回复什么。
青年不敢停下,他开心地笑了:“像这样子和遥两个人一起看盛大的烟花,今年是最后一次了呢!”遥突然瞪大自己通红的双眼,眼角的黑纹在山洞阴冷的气氛下愈发显得深邃。遥忽然语气变得明朗起来,她面向青年小声地说:“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想…”
“想什么啊…”青年继续回答,遥全身开始发抖,一滴无色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庞。“我…”遥的记忆逐渐回到了那天的烟花祭,“我还是不要搬家算了,我想和小唯你一直在一起,我…其实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不!瞧瞧我干了什么…”遥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她的记忆现在一片混乱,如同陷入一种走不出的迷雾中。
“真漂亮啊,从这里看到的烟花…我还想和小遥再看一遍啊…”小唯的声音在遥脑子里来回打转,她浅浅的笑容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我们还会在一起看的,对吧!”遥忍不住开始掩面痛哭,而后她张开手睁眼一看,周遭的场景已经不是山洞了,而是一片寂静的白色。
“这是哪?”脑海中小唯的声音已经消失了,遥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周围。她缓缓起身,暗红的眼睛东张西望地乱转,此时的遥全然不知,她的身后已然站着一位对她来说久违的老熟人。
“小遥?”熟悉且亲切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没错,一定是她,遥十分坚信。遥缓缓转过身,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变回了曾经和小唯离别的那个夜晚的模样,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位戴着红色蝴蝶结,扎着马尾辫,衣裙整洁穿着低帮皮鞋笑容甜美的女孩,那正是唯!
遥的外形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她的表情已经彻底柔和下来,体内的「暴露之罪」也像是安息一般,没有任何动静。一切看上去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唯…”遥伸出自己被黑色物质填充的左臂,她带着哭腔痛苦地挣扎,发出的声音已经从毫无感情的机器声转换为了颤抖的少女低音。面前的唯见遥泪流满面,也是禁不住苦笑起来。她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抓住遥的左臂,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伴随着一股温暖的热流,遥左臂的黑色物质也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残缺的断臂。
“小唯…我真的很想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见到你!”遥趴在唯的肩膀上无言抽泣,她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像是久违的一缕春风直接拂过了她的身体那般温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右手上的红斑也在不知不觉间减少,黑色的纹路持续消失。
唯轻轻拍着遥的左肩:“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遥听到这句话后还是不停地哽咽:“当初,我真的不想剪断那些红线,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去完成我们彼此许下的约定和愿望!”
唯眼珠微微一颤,她轻抚过遥凌乱的发丝,上面的点点红坠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变回了可爱的浅黄色。“我其实一直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哪怕再看一遍烟花也罢,但,该放手了!”
遥的泪水打湿了唯的衣袖,脸上的裂纹和伤口也奇迹般愈合,脖颈上的血管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就连右手的黑色物质和红斑也全然消逝。唯再次笑了:“你看!”她伸出手指向遥的背后指去,遥将头转过去一看,白色的空间顿时变成了当初和小唯最后一次看烟火时的场景,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发出“轰啪啪”的响声,色彩映亮了遥的眼珠,她暗红色的瞳孔逐渐褪色变为了原来的浅棕色,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笑容。
等到再也看不到烟花时,空间再次变回了纯白,遥轻轻转过头,和唯一起绽放出绚丽的笑容,遥含泪点点头,她回想起了之前与小唯所有美好的时光,她带着颤音不舍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唯,我该回去见我的伙伴们了!”
话音刚落,唯突然伸出双手推了遥一把,遥身体也在此时向外喷射红光,这些红光凝聚在一起成为一个耀眼的红色光球。随着遥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唯从眼眶留下两行热泪,她面露微笑地告诉遥:“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小遥,请记住,我一直都活在你的心里,我们终会再见的…”伴随着白色空间剧烈闪烁,遥彻底倒下昏迷,而她躺着的地面正位于山洞底部。
遥眼角的黑纹也彻底消失,她完全变成了原来那副模样。
青年见起效果了,刚才遥突然开始在原地自言自语,也许只有她才能看到那个世界吧,青年笃定她一定看见了小唯。与此同时,那个红色光球也从遥的身体里头钻了出来,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回到了缘天尊身体内部。缘天尊本来躺在石墙里奄奄一息,直至红色光球彻底钻入他的身体,他的伤口和力量才完全恢复,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缘天尊一个翻身跳下石墙:“小遥成功摆脱了「暴怒之罪」的控制,这孩子…”青年立刻跑上去试探遥的鼻息——一切平稳。青年和缘天尊对视一眼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结缘神此时也通过自己的神力勉强止住了流血和伤痕,他现在下个石墙都费劲得很,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现在的他也无心战斗:“遥这丫头,既然能承受的起「暴怒之罪」给予的力量,我只记得…咳咳!这力量不是只能给刚死之人吗,然后化为神明…”
结缘神的话还没有说完,山洞突然开始掉落巨大滚石,看来这个地方已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随时有可能坍塌。结缘神见状通过仅剩的力量拉住了青年的手,在地上放出一个橙色法阵,瞬间法阵底部向上猛吹一阵风,他俩的身形在不断地消失。
“缘天尊!”结缘神在最后的时刻放出了狠话,“别以为就此战胜我了,终有一日,你会被我牢牢踩在脚底下,总有一日!”说完,结缘神和青年便通过法阵消失得无影无踪。
缘天尊对结缘神的嘲讽不屑一顾,他急忙抱起昏迷的遥,一溜烟地飞出了山洞。随着山洞的坍塌,今夜的一切秘密都将埋藏于经历过的人的心中,而黎明,再一次照亮了大地。
随着一声鸡鸣,小镇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