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盛夏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刺鼻，像是要把生命最后一点鲜活也吞噬殆尽。

安静…太安静了…除了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就只剩下心跳。

王道乾坐在病床前，握着那只苍白消瘦的手，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像缕青烟般消散。

李知年（虚弱，气若游丝）： 道乾…

王道乾（急忙俯身，声音沙哑）： 我在，知年，我在这儿。

李知年（眼神涣散，微微弯起嘴角）： 真好…还能…见到你…

王道乾（喉咙发紧）： 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

李知年（轻轻摇头）： 不行啦…这次…真的要到站了…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夕阳正给天空染上橘红色的余晖，温暖又悲凉。

李知年（喃喃）： 好像…又回到那个…放学后的黄昏了…

王道乾（困惑）： 哪个黄昏？

李知年（声音飘忽）： 你…第一次…送我回家…那天…我故意…走得很慢…很慢…

王道乾（愣住）： 什么？

李知年（陷入回忆）： 广播站…你的声音…真好听…我每天…都听…

李知年还有…艺术节…我弹琴的时候…其实…一直在找你…台下…哪个是你…

王道乾（心脏骤缩）： 你…

李知年（眼角滑落一滴泪）： 可惜…你总是…听不懂…我的琴声…也听不懂…我…

李知年幼儿园…那次走丢…你找到我…从那时起…我就…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弱，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点点割开王道乾的心。

王道乾（声音颤抖）： 知年…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知年（极轻地）： 怕啊…怕说了…连同桌都…做不成了…那样…就更难…看见你了…

李知年王道乾…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勇敢一点…你也…试着…听懂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终于低不可闻，握着他的手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王道乾（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

王道乾（猛地抱住她，嘶吼）： 不！李知年！你别睡！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说清楚！

王道乾什么叫从幼儿园开始？什么叫故意走慢？什么叫听不懂？！你醒来跟我说清楚！

然而怀中的身体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寂静。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像海啸般将他淹没。

王道乾（痛哭失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是我从来没往那里想过…

王道乾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的琴声了…我现在听懂了！你醒过来啊！

他想起那些年，她总是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在他播音时偶尔的驻足，她在他遇到难题时悄悄递过来的笔记…

王道乾（内心）： 那么多蛛丝马迹…那么多明显的暗示…我为什么像个瞎子！像个聋子！

王道乾我居然还以为…你只是人好…只是作为同桌的关心…

他痛恨自己的迟钝，痛恨那该死的、未曾说出口的错过。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王道乾（意识模糊，喃喃）： 如果能重来一次…李知年…我一定…我一定…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世界在他眼前扭曲、黑暗…

……

嗡嗡嗡…吱呀——知了——知了——

王道乾（猛地吸气）： 嗬！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王道乾（迷茫四顾）： 这里…是？

熟悉的书桌，贴着自己曾经喜欢的动漫海报的墙壁，堆在角落的篮球…

王道乾（难以置信）： 我的…房间？高中时的房间？

李志红（王母）（门外，大声）： 道乾！醒了吗？赶紧起来吃早饭了！今天开学报到，别迟到！

王道乾（浑身一震）： 开学…报到？

他猛地扭头看向床头的闹钟。

电子日历清晰地显示着日期——X年9月1日。

王道乾（喃喃）： 高一…开学？

他颤抖着手摸自己的脸，年轻、富有弹性。

他跳下床冲到镜子前，镜子里是一张略显稚嫩、带着惊慌和迷茫的少年的脸。

王道乾（内心）： 不是梦…刚才的医院…知年…不是梦！那是…那是…

王道乾（猛地握紧拳头）： 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李志红（王母）（敲门）： 听见没有？快点！粥要凉了！

王道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 听…听到了！马上就来！

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炽烈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他微微眯起眼。

王道乾（内心）： 夏天…真的是夏天…我回到了十年前…高一开学这天…

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交织在一起。

王道乾（想起什么，眼神骤然变得坚定）： 知年…李知年…这一次…

王道乾（低声）： 这一次，我一定能听懂。

早饭桌上，他食不知味，机械地喝着粥，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前世的片段。

李志红（王母）（疑惑）： 怎么了？没睡醒？魂不守舍的。

王道乾（回过神）： 啊？没…没事。

王道乾妈，今天天气真好。

李志红（王母）（好笑）： 傻小子，热死人的天，好什么好。

李志红（王母）快吃，吃完赶紧去学校。

走出家门，热浪扑面而来。

王道乾却觉得这热度充满了生机。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向公交站，每一步都踩在真实的、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王道乾（内心）： 一切都还来得及…知年，等我。

公交车上挤满了同样去报到的新生和家长，充满了喧闹和期待的气氛。

王道乾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同学（兴奋）： 听说一中很大，容易迷路呢！

同学是啊是啊，而且好多厉害的学霸！

“迷路”两个字像钥匙，瞬间打开了王道乾脑海中的一个开关。

王道乾（内心）： 对了…知年她…是路痴啊…开学第一天…

前世的记忆清晰起来：开学第一天，李知年就因为不熟悉教学楼布局，差点错过班级集合时间。

王道乾（眼神微动）： 或许…

公交车到站。

他随着人流走下車，看着眼前宏伟的市一中校门，深吸了一口气。

王道乾（内心）： 新的开始。

王道乾不，是弥补遗憾的开始。

校园里人声鼎沸，新生们好奇地张望，寻找着自己的班级公告栏。

王道乾（凭借记忆，径直走向高一区的公告栏）： 高一（3）班…应该在那边…

他在密密麻麻的分班名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然后是…李知年的名字。

王道乾（手指划过名单，停住）： 找到了…王道乾…李知年…真的…在一个班！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证实，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命运的轨迹，初期并未改变。

王道乾（内心）： 接下来…是教室…

他并没有立刻去教室，而是站在公告栏附近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人群渐渐稀疏，大部分学生已经找到教室。

王道乾（有些焦急）： 难道记错了？还是我重生带来的变化？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先去教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女孩穿着干净的夏季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路口左顾右盼，眉头微微蹙起，手里拿着新生指南，显得有些无助和迷茫。

王道乾（呼吸一滞，内心）： 李知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十六岁的李知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王道乾（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

他的脚步开始时有些僵硬，随即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

王道乾（内心）： 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

他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女孩似乎察觉有人靠近，抬起眼，略带疑惑地望向他。

李知年（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救般的欣喜，轻轻点头）： 嗯…请问高一（3）班…怎么走？

王道乾（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听到她柔软的声音，前世最后的画面与眼前的身影重叠，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

王道乾（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露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 真巧，我也是三班的。

王道乾我知道在哪，跟我来吧。

李知年（微微脸红，小声）： 谢谢…谢谢你。

王道乾（转身，示意她跟上）： 不客气，这边走。

他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听着身后细微的脚步声。

阳光炙热，蝉鸣依旧。

王道乾（内心）： 李知年，这一世，换我来找到你。

王道乾换我来，听懂你琴声和心弦里的所有秘密。

王道乾我们的故事，从现在，重新开始。

ps：（）内为动作、神态、当时的心情、想法等

ps：「」内为电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