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后的第三天。
天空阴沉,细雨绵绵。
王道乾(望着窗外,眉头微锁)信…应该已经到了,不知道她收到没有…
苏晓(叹气)就算收到了,她也不敢回应吧?现在肯定被看得更紧了。
陈浩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五班教室里,李知年比以往更加沉默。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半边脸上若隐若红的指印。
林薇(碰碰她胳膊)知年,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李知年(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鹿)没…没事。
林薇(注意到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神,欲言又止)…
放学时,周雅的车准时出现在教学楼门口。
她亲自下车,撑伞等着,目光扫过每一个走出教学楼的学生,带着审视。
李知年快步走过去,几乎是小跑着钻进车里,自始至终没敢回头。
苏晓看着这一幕,难过地别过脸。
李知年家。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上放着那封没有寄件人地址的信。
信封已经被小心地拆开。
她反复读着信纸上那段关于荆棘与黎明的话,指尖摩挲着那株简笔画的小草。
这株草,像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光。
周雅(李母)(敲门后直接推门进来)作业写完了吗?
李知年迅速将信纸塞进课本下,动作快得带了一丝慌乱。
周雅(李母)(眼神锐利地扫过桌面)在藏什么?
李知年(心脏骤停)没…没什么,笔记。
周雅没有追问,但眼神里的怀疑更深了。
周雅(李母)(放下牛奶)快点写,写完早点睡。
门重新关上。
李知年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第二天,李知年发现自己的书包被人动过。
虽然东西摆放顺序几乎没变,但她夹在铅笔盒夹层里的一张写满“正”字(记录去琴房次数)的小纸条不见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妈妈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敢再保留那封信。
晚上,她躲在被子里,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抄录在一张极薄的便签纸上,然后将原信撕碎,冲进马桶。
那张便签纸,被她折成最小的方块,藏在了校服外套内侧缝死的标签夹层里。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学校生活变成了煎熬。
每一次课间,每一次放学,她都感觉母亲的眼睛无处不在。
她不敢再去图书馆,不敢在校园里停留,甚至不敢和苏晓多说一句话。
苏晓(几次想接近,都被李知年躲开,委屈地对王道乾说)她好像…在怕我们。
王道乾(看着李知年匆匆逃离的背影,内心OS)她不是在怕我们,是怕连累我们。
他知道那封信如同石沉大海,不能再寄第二封了。
风险太大。
他必须找到新的,更隐蔽的沟通方式。
一个即使被监视,也能传递信息的方式。
这天午休,王道乾在广播站整理CD。
广播站长(随口说)哎,这台老式卡带录音机好像坏了,播放的时候有点变调,声音忽快忽慢的。
王道乾(心中一动)社长,这台坏了的能给我研究一下吗?我最近对电器维修有点兴趣。
广播站长(摆摆手)拿去吧,反正也是要扔的。
王道乾抱着那台旧录音机回到教室,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第二天,午间广播时间。
王道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平稳:
“各位老师同学中午好,下面是‘经典留声’环节。今天为大家播放的,是一首有些年头的校园民谣,《赤足走在田埂上》。”
轻快的吉他前奏响起。
然而,细心的听众会发现,今天这首歌的播放速度,似乎比原版慢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人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老式卡带特有的低沉失真。
五班教室里,李知年正低头吃饭。
当歌声响起时,她猛地抬起头!
这声音…这细微的变调和失真…不是正常的播放效果!
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在那略微拖长的旋律和失真的嗓音掩盖下,一些原本歌词里没有的、断断续续的字眼,被极其巧妙地“镶嵌”了进去!
不是通过歌词,而是通过某个音节轻微的拉长,某个字词刻意的模糊…
她集中全部精神,努力捕捉那些异常的“杂音”,在心里拼凑:
“…别…怕…我…在…”
李知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上眼眶。)…
是他!
他用这种方式,在全校都能听到的广播里,对她一个人说话!
林薇(疑惑)咦?今天的广播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卡带了?
李知年(迅速低下头,掩饰住激动的情绪,轻声说)可能…设备有点旧了吧。
广播站里,王道乾紧张地看着播放器。
这是他反复试验的结果,利用坏掉的录音机轻微变调和速度不稳的特性,在播放正常歌曲时,通过极其细微的操控,植入他想传递的密语。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听懂。
这太隐晦了。
当天晚上,他登录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旧邮箱(非备用邮箱),发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临时邮箱。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音频附件。
他下载下来,点开。
里面是短短几秒钟的环境音——窗外清脆的鸟鸣,连续三声,带着某种欢快的节奏。
王道乾(愣住了)…
随即,巨大的喜悦席卷了他!
她听到了!而且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回应了!
鸟鸣…是在说,她听到了春天的声音?
还是…在说她的心情?
无论如何,这证明她收到了他的信息!
一条全新的、隐藏在公开频率下的秘密通道,就这样无声地建立了!
从此,午间广播的“经典留声”环节,成了只有他们两人懂的密码时间。
王道乾依旧每周播放一两首老歌,有时会在副歌部分嵌入几个模糊的音节:“坚…持…”,有时会在间奏里藏一个拉长的“等…”字。
而每隔几天,王道乾的旧邮箱里,总会收到来自不同临时邮箱的、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简短音频。
有时是几声轻快的叩击声,仿佛在模拟弹琴。
有时是一段安静的呼吸声,末尾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有时,甚至只是一段下雨的白噪音。
这些没有语言的声音碎片,成了李知年唯一的情绪出口,也是王道乾判断她状态的唯一依据。
然而,这种无声的交流并没能持续太久。
一周后,李知年发现母亲开始在她房间门口长时间停留,甚至会在她听广播时,突然推门进来,沉默地站一会儿。
她不敢再在午休时专注地听广播,只能假装做作业,耳朵却竖着,捕捉着每一个可能被植入的“杂音”。
压力之下,她的成绩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一次数学小测,她甚至漏做了背面的两道题。
数学老师(批改后,关切地)李知年,你最近状态不对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知年(慌乱地)没…没有,下次我会注意。
更让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她在学校公共电话亭,用省下的零用钱,偷偷给姨妈周芸打了个简短的电话,只为了听听姨妈的声音,获取一点外界的支持。
周芸(电话那头压低声音)知年?你还好吗?你妈妈前几天来找过我,发了很大的火…我暂时不能去看你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电话匆匆挂断。
李知年握着话筒,浑身冰凉。
连姨妈这条最后的退路,也被切断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电话亭,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后,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该女生曾被周雅私下“询问”过李知年在校情况。)
第二天,李知年被叫到年级组长办公室。
万能年级主任:(表情严肃)李知年同学,有老师反映,你最近精神不集中,成绩下滑。
万能年级主任:(面容温和)还有同学看到你频繁使用公共电话…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或者…遇到了什么干扰?
李知年(脸色惨白,手指冰凉)没…没有…
万能年级主任:学校很关心你的状态,希望你以学业为重,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散精力。
万能年级主任:我们会和你家长保持沟通。
“和家长保持沟通”…这句话像最后的判决,砸在她心上。
她知道,她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被无形地监控着,并最终会汇总到母亲那里。
当晚,王道乾的旧邮箱里,收到了一段新的音频。
这一次,没有鸟鸣,没有叩击,没有雨声。
只有长达十秒钟的、压抑的、无声的哽咽。
然后,音频戛然而止。
王道乾(坐在电脑前,听着那段绝望的寂静,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陷进掌心。)…
他意识到,仅仅是声音的陪伴,已经不够了。那堵墙越来越厚,快要将她完全吞噬。
她需要的,也许不是隔空的安慰,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能打破这窒息僵局的突破口。
可是,突破口在哪里?
面对一个如此偏执、掌控欲如此之强的母亲,面对无孔不入的监视,他还能做什么?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重生的优势,在根深蒂固的家庭壁垒和成年人世界的权力不对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磨去所有棱角,熄灭最后的光亮吗?
王道乾(坚定地)不,一定还有办法。
他必须找到一个能真正触及周雅软肋,让她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方法。
王道乾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份关于“音乐治疗”和“青少年心理压力”的打印资料上。
一个模糊的、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勾勒。
或许…需要借助更专业的外力?
但这个想法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给李知年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权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