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在盛夏的午后愈发刺耳,樊子墨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屏幕上是一条未读消息:“明日作曲比赛决赛,请务必到场。”而训练馆的玻璃窗另一侧,父亲樊振东正与教练讨论着他的训练计划,背影如山般沉重。
“子墨,今晚加练反手弧圈球。”樊振东的声音传来,子墨猛地将手机塞进裤兜。他低头盯着球台,汗珠滴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林薇老师的乐谱本还藏在储物柜最深处,那些被他深夜写下的音符,此刻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掌心。
深夜,训练馆的灯光熄灭后,子墨悄然溜出宿舍。他穿过幽暗的走廊,心跳如鼓。作曲比赛的决赛场地设在市音乐厅,离青训营有四十分钟车程。他攥紧胸前的钥匙,那是他偷偷配制的训练馆备用钥匙——为了能在凌晨赶回,不被父亲发现。
音乐厅的灯光璀璨如星,子墨坐在观众席后排,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当他创作的《乒乓交响曲》响起时,旋律中交织着乒乓球的击打节奏与肖邦式的抒情。掌声雷动的那一刻,他闭上眼,泪水悄然滑落。这曲子里藏着无数个深夜的挣扎,藏着对父亲无声的呐喊。
然而,当他赶回青训营时,训练馆的灯竟亮着。樊振东站在门口,手中的备用钥匙在灯下泛着冷光。子墨僵在原地,仿佛被冻结的雕塑。
“你去哪儿了?”父亲的声音没有怒火,只有冰凉的平静。子墨低头不语,攥紧的拳头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樊振东走近,拿起他藏在外套口袋里的入场券,目光扫过“作曲决赛”的字样。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直到樊振东将入场券撕成碎片。纸片如雪花般飘落,子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乒乓是你的命,不是我的!”他终于嘶吼出声,声音颤抖着,“我从小就被你按在球台前,连呼吸都必须是你的节奏!我不要当第二个樊振东,我要活成自己!”
樊振东的瞳孔震颤,他伸手想抓住儿子的肩膀,却停在半空。子墨转身狂奔,冲进黑暗的夜色。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渐行渐远,樊振东的手仍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指节发白。
同一时刻,王子轩正站在王楚钦的办公室内。桌上散落着体育管理课程的报名表和实习公司的邀请函,与满墙的乒乓奖杯形成刺眼的对比。
“你明天开始,停掉所有实习。”王楚钦的声音不容置疑,“国乒需要下一代的管理者,不是商学院的学生。”王子轩喉头哽住,他想起在实习公司策划的体育赛事方案,想起熬夜学习商业案例时的亢奋。那些与乒乓无关的梦想,此刻被父亲亲手碾碎。
“爸,我能兼顾……”他试图辩解,却被王楚钦打断:“当年我放弃音乐学乒乓,是为了家族的责任。现在轮到你了。”王子轩的眼眶红了,他攥紧拳头:“所以我的梦想,就不算梦想?”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王楚钦盯着儿子的背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摸出抽屉里泛黄的乐谱本——那是他年轻时写下的,封面上还印着褪色的“音乐梦”三个字。
次日清晨,训练馆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子墨和王子轩在球台两端对峙,沉默如铁。王子轩瞥见子墨脖颈上未消的红痕——那是昨夜与父亲争执时被门框擦伤的。
“今天陈教练安排双打特训。”王子轩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子墨点头,却不愿多言。他们的球拍击球声格外沉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的枷锁。
训练中场休息时,王子轩忽然将一封邀请函塞给子墨:“下周的国际体育管理论坛,有个实习生名额……我去不了,你去试试?”子墨愕然抬头,看见王子轩嘴角挤出的苦笑。
裂痕在父子间愈深,但双子星之间,却悄然生长出某种隐秘的纽带。他们知道,在父辈的阴影与自己的光芒之间,必须劈开一条血路。
夕阳将训练馆染成血色,子墨的球拍再次重重砸向地面。这一次,王子轩没有劝阻,只是将一瓶水精准抛到他面前,瓶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宛如他们被迫练习的双打战术。
裂痕,或许正是新生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