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护桃枝

沈欣瑶收到宋婉宁说“桃花酥好吃”的消息时，正蹲在厨房给新烤的蔓越莓饼干装盒。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擦了擦沾着面粉的手拿起看，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忽然想起那天在休息室，宋婉宁低头给她抹口红的样子——睫毛很长，落在她颈侧时，带过一点极轻的风。

“欣瑶，发什么呆呢？”保姆阿姨端着洗好的草莓进来，见她对着手机笑，打趣道，“是不是宋小姐回消息了？”

沈欣瑶脸一红，把手机塞回口袋：“阿姨别乱说。”

她那天从外婆那知道，宋婉宁的外公和她外婆是旧识，早年还一起在老戏班待过——宋婉宁三岁学戏，就是跟着外公和外婆的老搭档。难怪她总觉得宋婉宁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稳，像老戏本里站定了就不晃的角儿。

装完饼干，她犹豫着给宋婉宁发消息：“婉宁姐，我烤了蔓越莓饼干，要是不忙，我给你送公司去？”

这次宋婉宁回得快：“不用，我晚点过去拿。你在家等我。”

沈欣瑶盯着“我过去拿”四个字，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赶紧把饼干盒又摆了摆，还找出块淡粉色的丝绒布包在外面，看着像个精致的小礼盒。

宋婉宁处理完公司的事赶去沈家时，天刚擦黑。沈欣瑶早等在门口，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手里攥着那个饼干盒，见她下车，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婉宁姐。”她把盒子递过来，“刚出炉的，还温着。”

宋婉宁接过来，指尖碰着她的手，温温的。她低头看了眼盒子上的丝绒布，笑了：“包得这么好看？”

“怕路上碎了。”沈欣瑶小声说，又想起什么，“对了婉宁姐，我外婆说，你外公下周要去老戏班吊嗓子，让我问问你去不去。”

宋婉宁愣了下。外公退休后总念叨着回老戏班，她忙得没怎么陪过。她看着沈欣瑶期待的眼神，点头：“去。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欣瑶笑起来，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好。”

宋婉宁没多待，上车时打开饼干盒闻了闻，蔓越莓的酸混着黄油的香，很清爽。她捏了块放进嘴里，忽然想起贺渊说的“开窍”——或许真有点。

下周去老戏班那天，宋婉宁特意换了件素色旗袍，是苏清圆给她做的，领口绣着暗纹幽兰。沈欣瑶穿了件浅粉连衣裙，站在老戏班门口等她，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这是给外公带的冰糖雪梨，润嗓子的。”她把保温桶递过来，“我外婆教我做的。”

宋婉宁接过来，牵着她往里走。老戏班还是老样子，红漆柱子掉了点皮，戏台上铺着旧地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围坐着调弦。外公坐在最中间，手里拿着把旧京胡，见她们进来，眼睛一亮，嘴上却哼了声：“还知道来？”

“这不是来了嘛。”宋婉宁把保温桶递过去，又指了指沈欣瑶，“这是沈奶奶的孙女，欣瑶。”

“沈老婆子的孙女儿？”外公打量着沈欣瑶，脸上软了点，“好，好，快坐。”

沈欣瑶乖乖坐下，看宋婉宁凑到外公身边，帮他调试京胡的弦。外公嘴上数落她“手笨”，却任由她摆弄，那模样，和宋婉宁说的“一骂就躲外婆身后”完全对得上。

调完弦，外公拉了段《游园惊梦》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很柔。宋婉宁跟着轻轻唱，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戏腔的婉转，和她在公司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欣瑶听得入了神。她从没听过宋婉宁唱戏，原来这株清冷的幽兰，唱起戏来是这样的——像老巷子里飘来的酒香，淡却勾人。

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宋婉宁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沈欣瑶赶紧低下头，心跳又快了。

散的时候，外公拉着沈欣瑶的手不放：“丫头，常来玩。让婉宁带你，她知道路。”

“好。”沈欣瑶点头。

回去的车上，宋婉宁忽然问：“喜欢听戏？”

“嗯。”沈欣瑶说，“婉宁姐唱得好听。”

宋婉宁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摸出个小盒子，递过去：“给你的。”

沈欣瑶打开，里面是支口红，和上次宋婉宁用的那款一样，豆沙色。

“这个……”

“上次那个，蹭掉了吧。”宋婉宁目视前方，声音很淡，“这个你拿着，以后要是去人多的地方，自己抹点。”

沈欣瑶捏着口红，指尖温温的。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口红，里面混着驱蚊药，是宋婉宁的防身物件。

“谢谢婉宁姐。”她轻声说。

“不用。”宋婉宁侧头看她，“以后有事，直接找我。”

沈欣瑶点头，把口红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车窗外的树影晃啊晃，她看着宋婉宁的侧脸，忽然觉得，比她大五岁的婉宁姐，就像老戏里的护花使，冷着眉眼，却把所有的软，都悄悄给了她这株小桃枝。

而宋婉宁握着方向盘，指尖敲了敲，心里想着——下次得让苏清圆给沈欣瑶也做件旗袍，浅粉色的，绣上桃花，配她身上的桃子香，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