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

“轰隆——！！！”

这一次的巨响，并非来自海上的巨舰，而是来自脚下这片被战火蹂躏了太久的大地深处。沉闷，雄浑，带着一种积蓄已久、终于爆发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巨龙在深渊中发出第一声撼动世界的咆哮！

不再是紫禁城的金銮殿，我置身于一片弥漫着浓烈硝烟与血腥气的战场废墟之中。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破碎的瓦砾和冰冷的弹壳混杂在一起。空气灼热而呛人，混杂着尘土、火药和一种铁锈般的甜腥味。

身上的长衫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烟灰和早已变成黑褐色的血污。它不再是任何朝代的制式，只是勉强蔽体的一堆破布。但就在这褴褛的衣衫下，一股滚烫的、不屈的力量，如同地火般奔涌沸腾！那是源自黄河的怒吼，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脊梁！我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这废墟中唯一不肯倒下的旗杆。远处，是震天的喊杀声！不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如同惊涛拍岸、火山喷发般的怒吼！无数衣衫同样褴褛、面容被硝烟熏黑、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身影，正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燎原的烈火，以血肉之躯，前赴后继地扑向敌人坚固的堡垒！土枪、梭镖、大刀、甚至石块……简陋得可怜的武器，却爆发出令钢铁堡垒也为之震颤的伟力！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雄壮的、带着血与火的歌声，压过了枪炮的嘶鸣，在焦灼的天空下激荡！

我站在废墟的高处，目光扫过这沸腾的战场。我看到年轻的战士抱着炸药包冲向坦克，轰然巨响中与敌同烬，升腾的火焰照亮了他脸上决绝的笑容；我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将家中仅存的粮食塞进支前民工的独轮车；我看到母亲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乡亲，转身扛起了沉重的弹药箱……每一张沾满血污的脸上，都刻着同一个不屈的印记！

“棋手？”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硝烟的沙哑，却有着磐石般的沉稳。是那位身着朴素灰布军装、目光如炬的伟人。他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望着前方那排山倒海般的冲锋浪潮。他的军装洗得发白，膝盖处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

“这盘棋，下了几千年。”他看着前方，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穿透炮火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对手变了又变，规则也面目全非。但唯有一样东西，他们永远夺不走，也看不懂。”

他抬起手，指向那如潮水般奔涌向前、用血肉之躯冲击钢铁洪流的人群。

“就是这股力量！这股属于这片土地上亿万黎民百姓的力量！它深埋于九地之下，静默无声，却蕴含着改天换地的伟力！它不是任何帝王将相的私产，它属于每一个为了生存、为了尊严、为了子孙后代不再为奴而抗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