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肩膀狠狠撞开青铜门的瞬间，冷冽的雪松香气裹挟着陈旧铜锈的味道扑面而来，那股味道直冲鼻腔，就像三年前陆昭然最后一次见我时，他风衣上残留的气息，熟悉又遥远。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胃猛地抽紧——整个房间仿佛被无数镜子包裹，每个角落都映照出我的身影。那些“我”的动作却比真实的自己慢了半拍，就像老旧电视机里的重影画面，诡异又令人不安。
最前方的那个“我”站在水晶球旁，身穿一件暗红色旗袍。她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的神情、气质，却像是商场试衣镜里倒映出的、我曾经最羡慕的模样——从容优雅，无懈可击。
“你的逃跑姿势真是一如既往地难看。”她的声音清冷如浸过冰水的绸缎，带着一丝嘲弄，“苏小满，你什么时候才能配得上这身财运？”
掌心的铜牌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四个古老的篆文：“以假乱真”。那些字迹仿佛有了生命，顺着我的血管向手臂蔓延。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发现镜中的所有“我”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有晃动分毫。
“别白费力气了。”她轻移两步，旗袍的开衩处露出纤细的脚踝，“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锁住了你的气息，你越是挣扎，封印就越深。”
我死死攥住从陆昭然那里得到的半块铜牌，上面还沾着三年前的血迹，腥味若有若无。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洛千金的手下正在逼近。可比起那些人，眼前这个完美的“自己”更让我感到恐惧。
“楚九渊给了你多少好处？”我试探着问，喉间泛起一阵铁锈味。铜牌的灼烧感愈发强烈，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悄然滑落。
“呵。”她轻笑一声，指尖轻轻划过水晶球的表面，“你才是祭品，我们才是主人。你以为你是被选中的人？不过是个最好的容器罢了。”
水晶球骤然亮起幽光，一幅画面浮现出来：三年前的废弃工厂内部。我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交谈，其中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背影酷似陆昭然，而另一个……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人穿着的衣服，竟和我现在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天你根本不是来送别的。”她凑近了些，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味，“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一场交易——用你的财运，换取陆家的庇护。”
脑中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雷雨夜，陆昭然抓住我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急促：“小满，他们要的不只是财运。”那天我的确来了这里，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记不清了？
“放屁！”我嘶声吼道，举起手中的铜牌，“你才是假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敢踏出这扇门？”她忽然伸手触碰水晶球，画面猛然切换成柜子缝隙的视角。我看到自己的鞋尖，看到陆昭然倒在地上，看到那滩猩红的液体在地板上不断扩大……
铜牌突然剧烈震动，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疯狂蔓延至我的小臂。剧痛袭来，我跪倒在地，温热的鼻血滴在地上的阵法图案上。那些符号随即发出微弱的光芒，镜中人的冷笑在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目。
“你记错了三件事。”她绕过我走向青铜门，旗袍摆动间露出小腿上的伤疤——那分明是我曾经摔伤的痕迹。“日期不是3月18日，地点不是工厂，凶手……”她的手指缓缓划过门上的符文，“也不是陆昭然。”
水晶球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我看到楚九渊在密室里专注地绘制阵法，看到陆昭然将铜牌一分为二，听到他说：“牺牲者需要完整的财运……”
“不！那天我是自愿来的！”我捂住头大喊，铜牌炙热得几乎冒烟。一个画面闪过——我主动伸出手腕，任由陆昭然取血，他的眼中闪烁着隐隐泪光。
镜中人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色：“你……你说什么？”
“就算被算计过，我还是苏小满！”我抓起铜牌，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位置。剧痛之中，我听见骨骼不堪重负的脆响。铜牌瞬间吸收了所有的记忆碎片，纹路化作血管状向全身蔓延。
镜面开始龟裂，空气中弥漫的檀香逐渐被腐烂的花香取代。我抹去鼻血，缓缓站起身，看着所有“自己”的倒影在同一时间碎裂。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陆昭然眼中闪过的机械红光。
青铜门外传来靴底碾碎玻璃的声音。我攥紧滚烫的铜牌，嗓音沙哑：“你们谁都没想到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