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在太医的精心诊治和温砚卿不眠不休的照料下,小青青的风寒终于彻底痊愈,又恢复了往日活泼好动的模样,绕着父君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兰黛阁内因为小主人的康复,似乎也驱散了些许阴霾,多了几分生气。
云宸昭之后又去过兰黛阁几次,有时是去看青青,有时是想与他说话。
可是……他甚至……变得更加“懂事”了。
温砚卿连日照顾青青耗神过度,加之心中郁结难舒,青青才好利索没几天,温砚卿自己却病倒了。起初只是咳嗽,他并未在意,强撑着,直到某日清晨起身时竟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额头发起热来,才不得不唤了太医。
太医诊脉,开了方子,叮嘱需静养。
七竹焦急,想再去禀报陛下,却被温砚卿厉声阻止。
“一点小病,不必惊扰陛下!”他靠在榻上,脸色因发热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因这点小事再三叨扰?”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是个只会用病痛来博取关注的下作之人。
于是,他硬生生将病痛压下,对外只称是累了需要歇息几日,每日按时喝下苦涩的药汁,然后独自一人忍受着病中的虚弱和不适。
云宸昭是从太君那里隐约听到一点风声,说砚卿似乎精神不济。她心中存疑,这日下朝便直接去了兰黛阁。
进入内殿,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虽然试图用熏香掩盖,却依旧逃不过她的鼻子。而温砚卿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似乎没什么精神,眼睫低垂,脸色透着一种虚弱的苍白,唇色也有些淡。
见到她来,他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站起身行礼,却因为起身太猛一阵头晕,身形晃了晃。
“坐着。”云宸昭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触手一片单薄,甚至能感觉到衣料下的骨头。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苍白的脸,“你病了?”
温砚卿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劳陛下挂心,只是有些累,歇息两日便好,并无大碍。”
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努力装作轻松。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明显强撑的模样,再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心中已然明了。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窜起。
他又这样!又一次选择隐瞒!又一次独自硬扛!
“温砚卿!”她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怒意,“朕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值得信任?连你病了,都需要从别人那里听说,或者靠朕自己来发现吗?”
温砚卿被她话语中的怒气惊得身体一颤,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低微却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臣侍不敢……只是区区小疾,实在不敢……再劳动陛下费心。”
那句“再”字,像根针一样,轻轻扎了云宸昭一下。
她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看着他倔强低垂的头顶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传太医过来,朕要亲自听他说。”
“陛下知道后……难道就没有存疑?怀疑我是装的?”温砚卿抬头看着她,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云宸昭无话可说,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温砚卿有些慌张,“我……我不是……”
云宸昭走过去将人抱着,温砚卿的脑袋靠在她的胸膛上。她轻轻的安抚着温砚卿,“没关系的,没事的。”
温砚卿拽紧她胸前的衣服,声音哽咽“陛下……我”
云宸昭安抚着,声音轻轻的,“砚卿,没关系的。朕准你说,这一次绝对不会食言,相信朕。砚卿,朕……我向你保证,我若是食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唔!”
最后那个“死”字还未出口,温砚卿猛地伸出手,慌乱地捂住了她的嘴!他眼底涌上惊惧和恐慌,声音都变了调:“不要说!陛下!不许说这种话!”
他可以忍受她的冷落,她的惩罚,她的不信任,但他绝不能听她发这样的毒誓,哪怕只是可能!
“陛下要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他摇着头,捂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语气急切而认真。
云宸昭垂眸,看着他捂在自己唇上的手,再抬眼看向他惊惶失措的眼眸,心中最坚硬的那处角落,终于彻底软化。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在温砚卿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掌心。
柔软而湿润的触感清晰地从掌心传来,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温砚卿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要缩回手,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彻,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云宸昭抓住了他想要逃离的手腕,不容他退缩。她握着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震惊又羞窘的模样,低下头,一下又一下,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掌心。
温砚卿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掌心那不断落下的的吻。
就在这气氛旖旎升温、一切似乎即将冰释之际。
殿外传来了宫男小心翼翼的通报声:“陛下,太医到了。”
暧昧升温的气氛骤然被打断。
温砚卿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抽回手藏到身后,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根本不敢再看云宸昭。
云宸昭看着他这副羞窘无措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只是语气依旧温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