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卿大哭一场,要将积压了一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小声地抽噎着,眼睛肿得像桃子,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云宸昭一直抱着他,没有松开,也没有再说什么责备解释的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等他哭声渐歇,只剩下细微的抽气声时,她才用指腹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是难得的温和:“哭够了?心里可舒服些了?”
温砚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往她怀里埋了埋,闷闷地“嗯”了一声。发泄过后,理智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是哭又是骂陛下“偏心怪”……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害怕和羞窘。
云宸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骂朕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
温砚卿身体一僵,不敢抬头。
却听陛下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郑重:“朕罚苏宁,是因厌烦算计,按宫规处置。朕罚你……”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肿的眼皮,“是因为朕对你,与旁人不同。朕气你……竟也用这种手段,更气你……不惜伤害自己和孩子来达到目的。失望……故而愤怒。”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解释当初重罚的缘由。
温砚卿怔住了,缓缓抬起头,撞入她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威严,只有一片清晰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认真。
“并非偏心,”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而是……在意则乱。”
这四个字,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温砚卿心中最后那点冰碴和委屈。原来……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因为……在意?
他眨了眨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一点,极小声道:“那……那也不能罚那么重嘛……”
这近乎撒娇的抱怨,让云宸昭终于低笑出声。她揉了揉他的头发:“是,朕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温砚卿立刻抬头瞪她,那眼神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没有下次。”云宸昭从善如流地改口,眼底笑意更深。
“陛下……”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叫陛下?”云宸昭挑眉。
温砚卿脸颊微热,迟疑了一下,极小声道:“……妻主。”这是很久以前,情浓时他偶尔会唤的称呼。
云宸昭眼底终于漾开了真切的笑意,她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日后有事,不准再瞒着朕。不准再胡思乱想,更不准再说什么‘报应’‘自作自受’的浑话,听见没有?”
“嗯……”温砚卿乖乖点头,将脸重新埋进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安全感。
心中那块压了一年的大石,终于彻底落地。
从那天之后,温砚卿对云宸昭的称呼就变了。
“妻主,尝尝这个新进的茶?”
“妻主,青青今日会写一个新的字了。”
“妻主,窗边风大,把披风系好。”
当然,也有例外。
若是温砚卿闹了小脾气,或者被云宸昭逗弄得羞恼了,便会立刻板起脸,恢复那副恭敬疏离的模样,硬邦邦地喊一声:
“陛下!”
每当这时,云宸昭便知道,这是又惹着了,需要哄一哄了。而她,似乎也乐得享受这哄人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