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王庭灯火通明，红纱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得大殿金碧辉煌。萧挽宁缓步踏入时，便觉四面八方的目光如针刺般扫来。她身着大红嫁衣，发间金钗沉坠，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
尉迟临渊早已候在殿前，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温润如玉。他伸手欲扶她上阶，却被她轻轻避开。他的笑容未减，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他声音温和，语气温柔，仿佛他们不是敌国联姻的夫妻，而是久别重逢的旧识。
萧挽宁没有看他，只淡淡道：“多谢太子殿下亲自迎接。”
尉迟临渊轻笑一声，侧身让出通道：“请。”
大殿内已坐满宾客，北戎贵族们低声交谈，见她进来，纷纷投来探究目光。有人窃笑，有人皱眉，更多人则是一脸漠然。
萧挽宁昂首挺胸，缓缓走向主位。尉迟烈端坐上首，一袭黑袍衬得他面容阴鸷。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举起酒杯：“欢迎南昭公主，远嫁北戎。”
众人举杯，齐声道：“欢迎公主。”
萧挽宁在他对面落座，低声道：“太子殿下客气。”
尉迟临渊在她身旁坐下，亲自为她斟酒：“北戎虽寒苦，但我会尽力让你住得习惯。”
萧挽宁看着杯中酒液，沉默片刻，才道：“太子不必费心，我自会适应。”
尉迟临渊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仍笑道：“你喜欢什么菜？我让人准备。”
她摇头：“不必。”
“那喝点酒？”他递过酒杯。
她接过，轻抿一口，放下。
尉迟临渊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他本想借着宴席拉近关系，可她始终疏离，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殿内歌舞升平，胡琴悠扬，侍女穿梭不息。然而，萧挽宁的心却如压了千斤重石，沉甸甸地坠着。
她知道，霍沉渊已经昏厥过去。她听见护卫们的议论，说他伤势极重，命悬一线。她不敢哭，不敢问，只能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底，化作一道道血痕，刻进骨髓。
尉迟烈忽然站起身，手中酒杯高举：“今日，我们北戎迎来了南昭的公主，也迎来了和平。”
众人举杯欢呼。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萧挽宁身上，意味深长：“不过……不知这位公主，是否真的是南昭的三公主？”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萧挽宁抬头，直视着他：“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尉迟烈冷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听说，和亲路上，有人伏击了你们的队伍。”
他慢悠悠地踱到她面前，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那支箭，是冲着谁去的？霍沉渊，还是你？”
萧挽宁指节收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她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表现出任何慌乱。她必须稳住，必须冷静。
“那不过是些小贼罢了。”她语气平静，“与太子殿下无关。”
“是吗？”尉迟烈轻笑，“可那些刺客，穿着南昭士兵的衣甲，腰间却别着北戎的令牌。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话中有话，暗指这是一场南昭设下的局，甚至怀疑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公主。
宾客们窃窃私语，眼神中多了几分怀疑和不屑。
萧挽宁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太子殿下是在质疑南昭的诚意？”
“我只是好奇。”尉迟烈眯眼，“那位霍将军，如今是死是活？”
萧挽宁心头一震，强忍着怒意与悲痛，声音冷冽：“他护我至此，便是重伤昏迷，也是因保护我而受的伤。”
尉迟烈嗤笑一声：“哦？这么忠心？”
他忽然提高音量：“可我听说，他还没死。”
全场哗然。
萧挽宁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恢复平静。
“若他还活着，”尉迟烈缓缓道，“那南昭是不是，另有打算？”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试探，更是警告。
萧挽宁心头一沉，却依旧镇定：“五殿下，既然你已怀疑南昭，又何必假意设宴，虚情假意？”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既然你已设下伏击，又何必再问这些无谓的问题？”
尉迟烈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地反问。
他猛地拍案而起：“放肆！”
“五弟！”尉迟临渊突然起身，挡在两人之间，“公主刚到北戎，舟车劳顿。”
尉迟烈冷冷看他一眼：“大哥！你也觉得她是真的公主？”
尉迟临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她既已来，便是北戎的太子妃。至于真假……”他看向萧挽宁，目光深沉，“你既已来，便安心。”
萧挽宁心头一震，不知他是真心维护，还是另有所图。
尉迟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宴会草草收场，宾客们陆续散去。尉迟临渊送萧挽宁回寝殿时，夜风凛冽，雪花飘落。
“公主，”他忽然开口，“你比我想象的，要倔强得多。”
萧挽宁没有回答。
他顿了顿，轻声道：“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她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真的会吗？”
尉迟临渊看着她，眼神复杂：“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她微微一笑，眼角却泛起泪光：“那你可知，霍沉渊现在，是死是活？”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帮你查。”
萧挽宁怔住，许久，才轻声说：“谢谢你。”
尉迟临渊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萧挽宁走进寝殿，关上门，靠在门后，泪水终于滑落。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轻声呢喃：“霍沉渊……你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回头，只见窗外阴影中，一名黑衣人悄然潜入外院，手中似有密信，正朝她方向靠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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