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烛火摇曳,纸钱灰烬在风中打着旋儿。萧挽宁跪坐在蒲团上,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棺木的纹理。那木头摸起来粗糙得很,像是霍沉渊的手掌。她突然想起那年送亲路上,他握着她的手说:“等我来接你回家。”
北风卷着雪粒从窗缝钻进来,吹灭了两盏烛火。只剩棺头那盏长明灯还在晃,照得棺盖上“霍”字忽明忽暗。她抖着手展开那封信,墨迹被泪水晕开了,字迹都花了。纸上还留着霍沉渊握过的温度,她把纸贴在脸上,冰凉一片。
“将军遗物,该由我转交。”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挽宁猛地站起,袖中匕首已经出鞘半寸。尉迟临渊玄色大氅沾满霜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烛火一跳,映出他手中染血锦囊。
“将军已死,你还来做什么?”她咬着牙问。
尉迟临渊走近几步,香烛忽明忽暗。“你可曾真心待我?”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萧挽宁冷笑一声,“你我皆是棋子,何来真心?”
锦囊在他手中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是霍沉渊遒劲的字迹。萧挽宁一眼认出,那是他出征前写的。纸张边角已经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看过。她伸手要拿,却被他避开。
“若我先去,定要临渊送你回家。”尉迟临渊念出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萧挽宁瞳孔骤缩,指尖发颤。信笺从尉迟临渊指间滑落,飘进火盆。火星溅起,点着了她孝衣下摆。她却像没察觉似的,扑向棺木嘶喊:“傻瓜!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到这会儿...”
尉迟临渊伸手想扶,却被推开。指尖掠过她颈侧时顿住,那里的皮肤冷得反常。
萧挽宁突然抽出陪葬短剑,直刺尉迟临渊咽喉。力道却弱得很,刚到他跟前就被制住手腕。剑锋映出两人面容,一个满目悲怆,一个痛彻心扉。
“你父杀他,你却还来问我真心?”她喘着气问。
北风骤起,拍打窗棂如泣如诉。萧挽宁突然松开短剑,捂住心口踉跄后退。旧伤撕裂渗血,更觉五内俱焚。额角冷汗混着泪珠滚落,吐出一口血。
尉迟临渊扶住萧挽宁,眉头倏地皱紧:“你怎么了?”
萧挽宁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最后倒地前死死攥住霍沉渊遗书残角,呢喃:“我恨你们……”
香灰随气流盘旋如黑蝶,长明灯光晕中似浮现霍沉渊出征前最后微笑,转瞬即逝。远处守灵士兵瑟缩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