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年，没人间那么热闹，却也有股沉沉的、属于魂魄归处的安宁。今天是除夕，王奕难得没窝在她那座黑黢黢的主殿里，而是带着周诗雨，还有两个小不点——两岁的丢丢和一岁的呆呆，在偏殿的小厅里待着。
周诗雨正把一块刚蒸好的、小小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喂给呆呆。呆呆刚长了几颗牙，叼着糕点，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还没咽下去，眼睛就又直勾勾盯着周诗雨手里的盘子了。
王奕靠在旁边的软榻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慵懒的温柔。
丢丢比弟弟活泼得多，精力旺盛，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咯咯笑着，小短腿蹬得飞快，转眼就爬到王奕脚边，抱住脚踝，仰着小脸喊：“妈妈！妈妈抱！”
王奕低头，伸出手指戳了戳丢丢软乎乎的脸颊。丢丢不怕，反而亲昵地用脸去蹭手指，还“唔唔”地撒娇。
周诗雨喂完呆呆一口，抬眼看见这幕，忍不住笑了：“你看你，平时板着张脸，孩子们倒都不怕你。”
王奕没说话，只是弯腰，把丢丢从地上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丢丢立刻搂住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口水都蹭了王奕一脸。
王奕：“……” 抬手，用指腹擦了擦脸颊，眼神里却没什么嫌弃，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周诗雨放下盘子，走过来，挨着王奕坐下，伸手理了理丢丢被自己揉乱的头发：“丢丢，不能把口水弄到妈妈脸上。”
丢丢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周诗雨，又看看王奕，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又把脸埋进王奕颈窝，小声嘀咕：“妈妈香香。”
王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丢丢的背。
旁边的小床上，呆呆大概是看姐姐都跟大人腻在一起，也不甘寂寞，“咿咿呀呀”地哼唧起来，小胳膊小腿乱蹬。
周诗雨连忙过去看，发现呆呆是醒了，正张着小手要抱。把呆呆抱起来，小家伙立刻就安静了，把头靠在周诗雨肩上，小手还抓住周诗雨的一缕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王奕抱着丢丢，视线却一直落在周诗雨和呆呆身上。周诗雨穿着件暖色调的棉布裙，抱着小小的呆呆，侧影温柔得像幅画。明明是个脆弱的人类，却在这阴气森森的冥界，给了自己和孩子们最安稳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周诗雨抱着呆呆坐回来，用没抱孩子的手，碰了碰王奕的手背。
王奕回神，看向她：“没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周诗雨弯了弯眼睛，笑意柔和：“嗯，是挺好的。” 凑近了些，小声说，“以前总觉得，冥界是冰冷的，可现在有你，有孩子，好像连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暖和了。”
王奕的心跳漏了一拍。王奕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见惯了生离死别，早已心如止水，可每次周诗雨这样对自己说话，都觉得自己那副早已固化的骨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
王奕没说话，只是侧过头，在周诗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带着珍重。
丢丢在怀里，看到妈妈亲了妈咪，也有样学样，凑过来，在周诗雨另一边额头上，也“吧唧”亲了一下，还奶声奶气地说：“娘亲香香！”
周诗雨被这一大一小两个“吻”弄得心都要化了，笑着捏了捏丢丢的脸：“我们丢丢也香香。”
呆呆大概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也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小手还拍了下周诗雨的肩膀。
一时间，小小的厅里，充满了孩子的笑声和她们之间温柔的互动，连空气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死气，都被这暖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时，管家老宋端着几碟新做的点心进来了。
看到厅里温馨的一幕，老宋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眼神里满是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姨母笑”。他轻手轻脚地把点心放在桌上，小声说：“鬼王，夫人，小公子，小姐，刚做的藕粉圆子，还有桂花糖糕，尝尝。”
王奕“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周诗雨则对老宋笑了笑：“麻烦宋伯了。”
老宋摆摆手，又看了看王奕和周诗雨，还有两个孩子，眼神在她们身上转了一圈，那副“我磕的CP是真的”的表情几乎要溢出来了，不过他到底是有分寸，没多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一句“那我先下去了，有事您叫我”，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老宋走了，周诗雨才忍不住对王奕眨眨眼：“你看宋伯，每次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王奕挑眉，不太明白人类这种复杂的情绪：“怪吗？”
“嗯……”周诗雨想了想，形容道，“就像……就像在看什么特别有趣、特别甜蜜的事。”
王奕沉默了一下，看着周诗雨抱着呆呆，自己怀里还坐着个丢丢，感受着怀里小家伙温暖的体温，还有身边人柔和的气息，忽然觉得，老宋的眼神，好像也没那么难理解了。
王奕伸出空着的手，握住了周诗雨放在腿上的手。周诗雨的手很暖，跟自己的冰凉截然不同。
周诗雨愣了一下，随即回握住，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背。
丢丢大概是觉得妈妈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不乐意了，伸出小手，把王奕的脸往自己这边掰：“妈妈看丢丢！”
王奕被弄得没办法，只能低头看。丢丢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把自己手里攥着的、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一颗亮晶晶的小珠子，递到王奕嘴边：“阿妈妈吃！”
那是颗冥界的凝魂珠，对鬼修有用，对王奕来说却没什么大用，甚至还有点硌牙。但王奕看着丢丢期待的眼神，还是张口，把那颗珠子含进了嘴里。
丢丢见吃了，立刻开心地拍手。
周诗雨在旁边看得好笑，又有点无奈：“那珠子你也吃？小心硌着牙。”
王奕没说话，只是用舌头把珠子顶到一边，然后腾出一只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颗洗干净的、从人间带回来的苹果，递给周诗雨。
周诗雨接过来，咬了一口，甜脆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把苹果递到王奕嘴边：“你也尝尝？”
王奕看着那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又看了看周诗雨亮晶晶的眼睛，没拒绝，低头，在她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苹果的甜味很清新，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是从未感受过的味道。
丢丢和呆呆似乎也被苹果的香气吸引了，丢丢伸出小手要去够，呆呆则“咿咿呀呀”地朝着苹果的方向探着身子。
周诗雨笑着把苹果拿远了点：“你们还小，吃不了这个。” 然后从果盘里拿了块切好的、软软的梨，喂给呆呆。
丢丢看弟弟有得吃，也伸出手，要王奕喂他。王奕从果盘里拿了块同样软软的香蕉，掰了一小块，递到丢丢嘴边。
丢丢吧唧吧唧地吃着，小脸上满是满足。
冥界的除夕，没有人间的爆竹声，却有着属于她们一家四口，独一无二的、安静而甜蜜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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