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紫红色,人造极光在玻璃幕墙间流转。
砂金站在"黄金时刻"赌场的露台上,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倒映出他异色的瞳孔。
"先生,您的筹码。"侍者递来一盒镶金边的扑克牌。
砂金轻笑,指尖划过牌面时,奴隶烙印在领口若隐若现。
这个疤痕比任何赌注都沉重——三十四道亡魂的哭嚎、姐姐染血的衣襟、母亲最后的祈祷词,都在这个印记里翻涌。
"今天不玩牌。"他将整盒筹码推下高楼,看着它们如金色雨点般坠落。
侍者惊恐的表情让他想起角斗场里那些奴隶主,当年他也是这样,把沾血的匕首扔在他们面前。
战略投资部的通讯器在口袋里震动。钻石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记住,这次不是赌局。"
"当然不是。"砂金抚摸着借来的托帕石,翡翠石的冷光在他腰间闪烁。
真正的砂金石早已化作梦境里的一粒尘埃,就像当年茨冈尼亚沙漠中的星火。
在真理医生"背叛"他的那一刻,砂金露出了计划成功的第一个微笑。
当星期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时,他故意让手指颤抖——多么完美的伪装,连最精明的猎犬都会相信猎物在害怕。
"你确定要这么做?"黑天鹅的声音在记忆回廊里回荡,"死亡在匹诺康尼只是个隐喻。"
"那就让它变成现实。"砂金调整着领带夹里的微型爆破装置,这个动作让他想起给姐姐别上野花的日子。
克劳克影视乐园的聚光灯亮如白昼。砂金站在旋转木马顶端,脚下的玩偶们咧着血盆大口。
全息投影将他的身影投映在整座城市上空。
"我宣布——"他的声音经过五十个扩音器放大,"星核将在三分钟后引爆。"
警报声响彻云霄。
砂金看着惊慌的人群,想起卡提卡人火烧部落那晚,母亲也是这样把他藏在陶罐里。
只是这次,没人需要躲藏了。
当紫色刀光劈开空气时,砂金张开双臂。
黄泉的刀刃刺入胸膛的瞬间,他竟感到一丝温暖——就像姐姐在寒夜里抱住他时,从粗布衣服里透出的体温。
黑暗中有沙粒摩挲的声音。
"你恨吗?"童年的自己蹲在沙丘上,异色瞳里盛着整个茨冈尼亚的星空。
男孩手里的面包霉斑像极了母亲临终时嘴角的血渍。
砂金跪下来,沙粒陷入膝盖的伤口。
三十四道伤疤同时开始流血,但这次他没有用绷带缠住它们。
"我恨的是..."鲜血滴在沙地上绽开成花,"每次活下来的为什么总是我。"
虚无中浮现出族人的面孔。
母亲在哼唱摇篮曲,姐姐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幼稚的涂鸦。
他们逐渐化作星光,而砂金第一次发现,原来星光是有温度的。
匹诺康尼的晨钟敲响第十二下时,砂金在钟表匠的工坊醒来。
怀表齿轮的咬合声让他想起小时候听的沙漏声——那时母亲总说,时间是最公平的赌注。
他触摸胸口的伤痕,那里正在生长出金色的晶簇。
存护的星辉在血管里流淌,却不是公司想要的那种力量。
"恭喜。"钻石的全息影像在空气中闪烁,"任务超额完成。"
砂金系紧领带,遮住那道烙印。
赌场外的霓虹依旧绚烂,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比如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胜利不是赢下赌局,而是有勇气走出赌场。
在返回公司的穿梭机上,砂金打开加密终端。
屏幕上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埃维金人的祭祀仪式上,母亲正将蜂蜜涂在他的额头。
穿梭机穿过星云时,他轻声念出那句古老的祝词: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这一次,祝福是说给自己听的。
窗外,群星如砂金般闪烁。
而在某个遥远的星系,茨冈尼亚的沙漠依然寂静。
但风中的沙粒或许还记得,有个孩子曾在那里,第一次掷出了人生的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