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诡

卡塞尔学院的食堂虽好，但对于囊中羞涩、且总想攒钱买点游戏点卡和废柴师兄手办的路明非来说，那点奖学金和任务津贴实在是杯水车薪。在芬格尔第N次蹭了他的饭卡并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唐人街有家古怪四合院招临时工，日结，钞票大大滴”之后，路明非终于心一横，抱着“大不了被做成叉烧包”的决心，按着地址摸了过去。

那院子藏得极深，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阴森得像鬼片现场。路明非在门口踌躇了十分钟，才硬着头皮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面色惨白、穿着类似某种复古制服（阴雀司低级禁卒服饰）、眼神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什么都没问，只是侧身让开，用一种平板无波的声音说：“少司命已知你来意，跟我来。”

路明非一头雾水地跟着进去，心里嘀咕着“少司命”是个什么鬼称呼，听起来像某种邪教头子。

院子很大，却异常安静，青石板路，古树枯枝，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条和…死寂。他被带到一处偏院，那里堆着一些…奇怪的“杂物”？看起来像是破损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古老器物，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在特制容器里的、不断扭曲的阴影状东西。

他的工作很简单——分类、擦拭、并按照那位面色惨白的“工头”指示，将某些特定物品放入不同的刻满符文的箱子里。工钱确实日结，而且丰厚得超乎想象。

就是…环境有点吓人。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空气里偶尔会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低语声，干活的“同事”们都沉默得像个死人，彼此之间毫无交流。

干了几天，路明非渐渐麻木了，甚至开始自我安慰：好歹比在叔叔家看婶婶脸色强，而且钱多啊！就是有点废san值。

直到这天下午，他抱着一箱清理好的“杂物”（几块触感冰凉、刻着鬼画符的骨头），按照吩咐送往主院。

他刚踏进月亮门，就看到了一幅让他差点把箱子扔出去的画面——

主院廊下，那位他只远远见过一次、被称为“少司命”的、漂亮得不像话却坐着轮椅瞎着眼的白发少年，正被一个墨发碧瞳、俊美得妖里妖气的男人抱在怀里亲吻。

少司命似乎有些无奈，偏着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推开。那个男人吻得极其专注投入，一只手还紧紧箍着少司命的腰，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仿佛要将他揉进骨子里。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本该是唯美的画面，却因两人周身那种非人的、冰冷死寂的气息而显得格外诡异。

路明非的嘴巴张成了“O”型，大脑当场宕机。

就在这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旁边走来，似乎正要向少司命汇报什么，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是楚子航。

楚子航的脚步顿了一下，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沉默了片刻，才略显僵硬地开口：“师父，你和师叔……收敛点。”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力压抑的尴尬。

路明非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过来，内心疯狂咆哮：我靠！师兄？！师父？！师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地方果然是个邪教窝点吧！而且搞基还搞得这么明目张胆！

他下意识地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竟然要吃一只猫和一个诡的狗粮。喂，你们收殓点啊！我眼睛要瞎了！”（他记得楚子航提过师父养了只很凶的黑猫，而“诡”是他这几天从工友们的只言片语里听来的、指代某些超自然存在的词。）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亲吻中的两人停了下来。

噬命缓缓抬起头，碧绿的瞳仁转向路明非，那目光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被打扰的不悦和居高临下的审视。被他盯着，路明非瞬间感觉自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后背寒毛直竖。

少司命也微微偏过头，失焦的紫眸“望”向路明非的方向，脸上那悲悯疯癫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

噬命看着路明非，又看了看怀中的少司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玩味。他松开手，但依旧将少司命圈在怀里，用一种带着奇异腔调的低沉嗓音开口道：

“小子，你便是…另一个‘妖妖’吧？”

“啊？！”路明非彻底懵了，“妖妖”？啥玩意儿？这哥们儿言情小说看多了？还有另一个是啥意思？

少司命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噬命的手臂，示意他放开。他“看”着懵逼的路明非，语气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解释般的耐心（虽然内容依旧惊世骇俗）：

“别闹。”

“他的确可以算是…另一个我。”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但，又并非完全是我。”

路明非：“？？？”我是你？我什么时候成了你这个邪教头子了？！

少司命继续用那平淡无波却扔炸弹的语气说道：“严格来说…他是我离开此界、前往大虞之后，此界世界规则因缺少‘我’这一核心概念，而自行修补产生的…‘漏洞’。”

“你可以理解为，他是此界原本应有的、那个未曾经历大虞一切的…‘路明非’。”

“而我…”他微微低头，抚摸着怀中不知何时出现、正慵懒舔爪的黑猫（噬命猫形），“因与大虞王朝生息与共，因果纠缠太深，于此界而言，反倒更像是一个…强大的‘偷渡客’。”

路明非听得目瞪口呆，大脑CPU彻底烧糊了。什么世界规则、核心概念、漏洞、偷渡客…这都什么鬼？！这比芬格尔讲的星际战争故事还要离谱！

楚子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显然早已知道部分内情，但眼神深处也掠过一丝复杂。

噬命（人形）则再次将目光投向路明非，碧瞳中闪烁着更加浓厚的兴趣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占有欲。原来如此…另一个世界的、纯净版的“妖妖”？

路明非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那个俊美妖孽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块五花肉！

他干笑两声，慢慢往后退：“那…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箱子还没擦…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他抱着那箱骨头，同手同脚、几乎是逃离般地飞快溜走了。这工钱再多也不能要了！太吓人了！又是基情又是哲学讨论的！这地方果然不是正常人待的！

看着路明非狼狈逃窜的背影，少司命失焦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噬命则低笑一声，重新将他搂紧，下巴抵着他的白发，轻声低语：“这个…看起来倒是鲜嫩许多…可惜，灵魂味道…远不如你醇厚…”

少司命淡淡回应：“……莫打他的主意。”

楚子航：“……”（默默移开视线，开始汇报正事）

偏院里，路明非一边疯狂擦拭着手里一根冰凉刺骨的腿骨，一边心有余悸地嘟囔：“邪教…绝对是邪教…妈的，得赶紧跟废柴师兄说这活儿不能干了…等等，他是不是又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