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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这里！”上官寂天远远就看见了跑过来的苏欣雨，“我来迟了……处理每个人的档案花了些时间。”
“没事。”上官寂天摆摆手，“你想说什么？”
苏欣雨的手不自觉地捏着衣摆：“上官……你一定要去参加吗？”
“当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上官寂天的语气格外坚定，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动摇
苏欣雨的手指猛地收紧，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里此刻水光潋滟：“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苏欣雨的声音微微发颤，不像质问，更像一种恳求，“我们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丧尸，信号时断时续，连军队推进都困难！上官寂天，那是真的会……会死人的！”
上官寂天看着眼前几乎要哭出来的苏欣雨，微微抿唇。上官寂天何尝不知道危险？但脑海里闪过废墟的画面，让他无法转身退缩。上官寂天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甚至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再说，救援队装备精良，又不是让我一个人去单挑。”
“那又如何？王宏大哥不也死了吗？”苏欣雨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引得不远处路过的几个人侧目。苏欣雨意识到失态，脸颊微微泛红，但担忧很快又压倒了羞涩，苏欣雨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上官寂天的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手，“留在这里，一样可以为救灾出力，后勤、隔离墙建设……那么多岗位，为什么偏偏要去最前线？”
“因为那里最需要人。”上官寂天的声音沉了下来，那点勉强装出的轻松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而认真，“苏欣雨，我们在军校学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能站在最前面吗？如果人人都选择安全的后方，那前方的人怎么办？等待救援的人又怎么办？”
上官寂天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苏欣雨的心上。她当然懂，她一直都懂他是什么样的人——正直、勇敢，甚至有些固执的理想主义。可也正是这样的他，此刻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苏欣雨猛地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瞬间红了的眼眶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上官寂天看着苏欣雨的侧影，看着她紧咬住的下唇，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但是此刻，任何安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甚至残忍。
良久，苏欣雨极轻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像是某种坚持被彻底抽离，苏欣雨慢慢地转回头，眼底的水光尚未褪尽，但情绪已经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更为复杂的决绝所取代。
“好吧。”苏欣雨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你去吧。”
上官寂天微微一怔，没料到苏欣雨的转变如此之快。
苏欣雨却不再看上官寂天，目光低垂，低声继续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叮嘱：“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苏欣雨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上官寂天，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和脆弱，“定期找机会报平安，哪怕只有一个字。如果你……如果你敢失联，或者……我就……”苏欣雨“我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来，最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的哭腔，“你必须回来。”
上官寂天的心被这柔软又坚韧的目光刺了一下。上官寂天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沉重的承诺，他无法轻易说出口，只能用行动表示。
“嗯。”上官寂天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清晰，“我答应你。”
得到这个回应，苏欣雨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她飞快地抬手，用指尖揩了一下眼角，再放下手时，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那……你快回去吧，明天一早要出发的。”苏欣雨说着，后退了一小步，给他让出路来。
上官寂天深深地看了苏欣雨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苏欣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才允许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避难所临时开辟出的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几乎所有的幸存者和工作人员都出来了，他们默默地站立着，目光聚焦在广场中央即将出发的人们。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换上了更为专业的作战服，背上沉重的背包，检查着手中的行囊。
最前方是冉孟舟和罗子烨，主席台上是钱佳成司令和魏怀进司令。士兵在人群和救援队志愿者中间站立，一种沉重而悲壮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和压抑的祝福。
黄宇杰活动了一下肩膀，故作轻松地撞了一下上官寂天：“这么多人送行，搞得跟英雄出征似的，压力山大啊。” 黄宇杰试图用惯常的嬉笑冲淡这凝重的氛围，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汪峥琪冷静地检查着腕上的多功能战术仪表，头也不抬：“准确地说，我们现在和英雄也没什么区别了。”
上官寂天没有接话，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欣雨站在人群稍靠前的位置，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外套，清晨的风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微微红肿，显然一夜未曾安眠。当她的视线与上官寂天相遇时，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里包含了千言万语——担忧、不舍、恐惧，还有昨夜那未曾说出口的、近乎哀求的期盼。
上官寂天的心像是被那目光揪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对她点点头，或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将视线稍稍移开。他怕自己任何一点软弱的表示，都会击溃她，或者击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安静地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他们面前。是宣南。
宣南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白大褂，表情平静，甚至有些过分的冷静，与她周围那些情绪外露的人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先是公事公办地对其他人民点了点头，然后将一个小巧的包裹递向上官寂天。
“给你，杰哥和小汪的，里面放了一些糖果，在路上吃。”她的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落在上官寂天接过包裹的手上，只是一瞬，便移开了，“欣雨都跟我说了，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我只要你保护好自己。”
上官寂天接过并低声道谢的那一刻，宣南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宣南的视线极快地扫过上官寂天的脸庞，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隐忧，还有一种深埋的的悸动。她想起了那次，若不是上官寂天冒着巨大风险将她救下来，她恐怕……这份救命之恩，混合着其他难以言喻的情感，让她此刻的心情远比表面看起来汹涌得多。
然而，所有这些情绪都被她强行压下，最终只化作一句简洁到近乎生硬的话和僵硬的微笑：“一切小心。” 说完，宣南便后退半步，重新融入了人群的边缘，仿佛从未靠近过，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真正离开那个挺拔的身影。
集合的哨声尖锐地响起，打断了所有的告别和凝视。
“同志们，今天我们就要出发前往红枫湖地区进行训练。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们避难所的英雄，我们贵阳人民的英雄，我们人类的英雄！我钱佳成司令，代表全体人民，向你们致敬！”
话音未落，主席台上的军官们和两位司令同时起立行军礼，周围的士兵全部举枪敬礼，罗子烨和冉孟舟对着面前的志愿者们敬礼。
“现在，我命令－－救援大队预备队－－出发！”
上官寂天最后看了一眼苏欣雨，看到她用力地对自己挥了挥手，嘴唇翕动，看口型似乎是“保重”。他也看了一眼宣南的方向，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走了！”上官寂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猛地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果断。
三人不再回头，迈着坚定的步伐，在众人无声的注目礼中，走出了避难所那由沙包和钢铁临时垒砌的大门，踏入了外面那个已然面目全非的世界，登上了军车。
刚一离开避难所相对安全的范围，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腐败和硝烟混合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上官寂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避难所，便毅然决然地踏上军车。
车辆在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行进着，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郊区的情况若是能用惨烈来形容眼前的景象，用惨烈来形容都显得苍白。
曾经繁华的街道如今满目疮痍。高楼大厦玻璃尽碎，墙体开裂，烧得只剩框架的车辆堵塞了道路，像一具具巨大的黑色骸骨。碎玻璃、砖石瓦砾、以及各种难以辨认的杂物铺满了地面。
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战斗留下的痕迹。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巨大的、非人力量造成的撕裂爪痕。深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偶尔能看到被遗弃的破损武器和装备碎片，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抵抗和牺牲。
死寂－－除了风声穿过破败楼宇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呼啸，以及汽车压倒碎片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荒凉和绝望感笼罩着这片废墟。
黄宇杰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脸色凝重地看着外面，低声道：“这比我们那一路看到的夸张一百倍……”
汪峥琪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头盔，屏幕上的数据让她眉头紧锁：“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上官寂天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手中包裹。他的表情波澜不大，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收缩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同样感受到的巨大冲击。想起苏欣雨含泪的眼和宣南那句“一切小心”，心中的那份沉重，又加深了几分。但最后，上官寂天也只能将包裹里的糖果拿出来一颗含在嘴里，试图安抚着自己恐惧的内心。
经过数小时在死亡般寂静的废墟中颠簸穿行，当车辆最终减缓速度，透过布满灰尘和干涸泥点的防弹车窗，一片被严密警戒起来的区域逐渐映入眼帘。
车队缓缓接近红枫湖训练基地的外围防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用沙袋、混凝土碎块甚至报废车辆堆砌起的临时路障和掩体。带刺的巨型铁丝网一圈圈缠绕着。
还有那些战斗留下的印记，建筑上蜂窝般的弹孔，大片大片的焦黑痕迹诉说着火焰喷射器或是爆炸物的肆虐。一些地方还有巨大而狰狞的爪痕，几辆被彻底摧毁的装甲车残骸歪斜地堆在入口两侧。
警戒塔楼上，重型机枪的枪管微微露出来，士兵的身影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锐利的目光透过观测镜，不断扫视着车队以及更远处死寂的废墟。除了引擎的低吼、对讲机里偶尔传来的嘶哑声，再无其他声响。
“我的天……”黄宇杰趴在车窗边，之前的故作轻松早已消失殆尽，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声音干涩，“这症状也太大了－－”
汪峥琪的指尖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取着红枫湖基地的资料，对比着眼前的惨状，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就在这短短的两周时间，防御工事重建了三次，地面有巨型冲击坑……根据破坏程度模拟，攻击波次不少于三波，且有体型巨大、力量惊人的东西主导了冲击。”
上官寂天沉默着，他看到了掩体后面士兵们疲惫但异常警惕的眼神，看到了刺刀上尚未擦拭干净的黑红色污渍，也看到了被临时清理到角落、用帆布草草覆盖的隆起物——那下面是什么，不言而喻。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展示着生存的代价。
车队在接受最外围哨卡士兵极其严格的检查和身份核验后，那扇由厚重钢板加固、布满撞击凹痕和抓痕的巨大闸门，才缓缓地向他们打开了一道缝隙。阳光刚好对着他们射过来，逆光而行。
车辆再次启动，缓缓驶入那阴影之中。沉重的闸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最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等待车辆来到了预定地点，冉孟舟和罗子烨互相点头，拿起全局车载广播：“所有人……立刻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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