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实验课的铃声还没响，实验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周沐沐捏着一把螺丝刀，对着面前的老式收音机皱眉头——这玩意儿比她奶奶的老花镜还旧，外壳掉了漆，旋钮松松垮垮，看着就像随时会散架。
“沐沐，你拆过收音机吗？”林薇薇拿着实验手册，指尖在“串联电路”几个字上反复摩挲。她昨天特意查了资料，把电阻、电容的符号背了个滚瓜烂熟，可真要动手拆，手心还是冒冷汗。
“拆过我家的电风扇，”周沐沐用螺丝刀撬开收音机的后壳，“原理应该差不多吧？都是些电线缠来缠去，跟烤串签子似的。”
旁边的赵小胖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万用表差点掉地上：“完了完了，我把红表笔插错孔了！这表会不会炸啊？”
“炸不了，”周沐沐头也不抬，盯着收音机里密密麻麻的零件，“最多烧个保险，就像你吃辣条吃多了上火，歇会儿就好。”
正说着，黄毛带着竹竿男和冬瓜男晃了过来。黄毛手里拿着个拆了一半的收音机，零件扔得乱七八糟，像堆被啃过的鸡骨头。“哟，学渣组合又在研究‘怎么把电器拆报废’呢？”他故意把“学渣”两个字说得很重。
周沐沐没理他，用镊子夹起个电阻：“林薇薇，你看这个色环，红紫黑金，阻值应该是27欧姆，误差5%，对不对？”
林薇薇凑过来看了看，点头：“嗯，没错。不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昨天背了半小时才记住。”
“秘密，”周沐沐眨眨眼，“就像张叔的烤串秘方，不能说。”
黄毛听得一肚子火。自从上次在烤串摊被周沐沐怼过，他就憋着股劲想找回场子。听说物理老师要给实验课表现好的小组发“免作业券”，他特意让表哥教了两招拆收音机的技巧，本想在全班面前露一手，没想到周沐沐居然真懂电阻色环。
“懂几个破电阻有什么了不起？”黄毛把自己的收音机往桌上一摔，“有本事接个电路看看！老师说了，今天要接串联电路，让小灯泡亮起来，谁先亮谁厉害！”
周沐沐挑眉：“比就比，输了怎么办？”
“输了我请你吃十串烤腰子！”黄毛拍着胸脯，“赢了……你就得承认你还是个学渣！”
“行啊，”周沐沐拿起电池盒，“不过我要加个注——输的人得把自己拆坏的收音机修好，不然别想走。”
黄毛心想自己肯定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没问题！”
比赛开始。林薇薇负责读电路图，周沐沐负责接线。林薇薇念着：“电源正极接开关，开关接第一个灯泡，灯泡接电阻……”周沐沐的手快得像穿花，红色的导线在她指间绕了个圈，精准地插进接线柱，动作比系鞋带还熟练。
赵小胖在旁边当啦啦队：“沐沐加油！让黄毛知道，拆收音机比偷黑板擦难多了！”
另一边，黄毛手忙脚乱地接导线，要么把正负极接反，要么忘了接电阻，接好的电路像团乱麻。竹竿男在旁边支招：“老大，把线拧一起试试！我家电视坏了，我爸就这么修的！”
“你懂个屁！”黄毛推开他，“这是科学实验，不是瞎拧！”
没过五分钟，周沐沐那边“啪”的一声，小灯泡亮了，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像小太阳。“搞定！”她冲黄毛扬了扬下巴。
黄毛急了，抓起一根导线就往电池盒上怼，结果“滋啦”一声，导线接头冒起了火花，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妈呀！炸了！”赵小胖吓得跳起来。
物理老师闻讯赶来，看着黄毛桌上冒着烟的电路，脸黑得像锅底：“黄浩！你怎么接的线？电阻呢？保险丝呢？你想把实验室点了吗？”
黄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周沐沐走过去，拿起他的电路看了看：“老师，他没接限流电阻，电流太大把导线烧了，换根导线，接上电阻就行。”
“你会修？”老师有点惊讶。
周沐沐点点头，拿起一根10欧姆的电阻接上去，又把接反的导线调过来，按下开关——这次没冒烟，虽然灯泡没亮，但至少不危险了。“灯泡灯丝烧断了，换个新的就行。”
老师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神从责备变成了赞许：“周沐沐，你跟谁学的电路？”
“我爷爷以前是修收音机的，”周沐沐挠挠头，“小时候看他修，看会的。”
这话半真半假。她爷爷确实修过收音机，但她真正练手，是因为初中时偷偷攒钱买了个二手游戏机，总坏，她就自己拆了修，一来二去，倒成了“业余电工”。
黄毛看着周沐沐手里修好的电路，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往桌上一放：“算你厉害，烤腰子……下次给你。”
“先把收音机修好再说，”周沐沐把钱推回去，“说话得算数，不然以后别想在烤串摊混。”
黄毛咬了咬牙，蹲下来开始捡零件。竹竿男和冬瓜男也赶紧帮忙，三个人对着散落的零件，像对着天书。
实验课结束时，黄毛的收音机还是没修好，倒是周沐沐帮他们把主要零件归位了。“剩下的自己琢磨，”她把螺丝刀还给老师，“总不能指望别人帮你一辈子。”
黄毛没说话，却在周沐沐转身时，小声说了句“谢了”。声音太小，被赵小胖的欢呼盖了过去：“沐沐！老师说咱们小组能得‘免作业券’！今晚可以敞开吃烤串了！”
傍晚的烤串摊格外热闹。张叔听说周沐沐赢了比赛，特意多刷了层蜂蜜，烤得油光锃亮。林薇薇第一次主动拿起一串烤脆骨，咬了一小口，眼睛亮了：“原来烤脆骨这么好吃，以前我妈总说不卫生。”
“你妈还说辣条是垃圾食品呢，”周沐沐递过去瓶冰汽水，“偶尔吃一次，快乐赛神仙。”
赵小胖突然压低声音：“哎，你们听说了吗？下周要开家长会，还要公布月考成绩。”
周沐沐的动作顿了顿。她不怕公布成绩，反正这次考得不错，她怕的是她妈来学校——她妈总觉得她是“突然走了狗屎运”，每次开家长会都要跟老师说“别对她抱太大希望”，听得她耳朵长茧。
“怎么了？”林薇薇看出她的不对劲，“你不想让家长来？”
“不是不想，是……”周沐沐灌了口汽水，“我妈那人，总觉得我考高分是抄的，上次还翻我书包找‘作弊小抄’，结果翻出半袋没吃完的薯片。”
林薇薇忍不住笑了：“那你跟她解释啊，你现在很努力，笔记做得比我还认真。”
“解释没用，”周沐沐叹了口气，“她眼里，我永远是那个会把数学试卷折成纸飞机的丫头。”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沐沐，你爸让你回家吃饭！”
周沐沐抬头，看见她妈站在巷口，手里还拎着个菜篮子。她赶紧把手里的烤串藏到身后，含糊地说：“知道了，这就回。”
林薇薇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喊了声“阿姨好”。周沐沐的妈打量了她一眼，认出是班长，脸色缓和了些：“是薇薇啊，你跟沐沐在一起？可得看好她，别让她又闯祸。”
“阿姨，周沐沐现在可厉害了，”林薇薇认真地说，“物理实验课她修好了收音机，还帮同学解决了电路难题呢。”
周沐沐的妈愣了一下，显然不信：“她？别是把收音机拆得更碎了吧？”
周沐沐的火一下子上来了：“妈！你怎么总不信我？我这次月考进了前二十，物理全班第三！”
“真的假的？”她妈皱起眉，“别是跟谁换了试卷吧？”
“你……”周沐沐气得说不出话，抓起书包就往家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就是不想让妈妈来开家长会，就是怕听到这种话。
林薇薇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周沐沐妈妈，鼓起勇气说：“阿姨，我能跟您聊聊吗？关于周沐沐的。”
那天晚上，周沐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见妈妈在客厅跟林薇薇说话，说什么她没听清，只知道林薇薇走的时候，妈妈送她到了楼下，说了句“谢谢你，薇薇”。
第二天早上，周沐沐的妈把她叫到餐桌前，递给她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昨天薇薇跟我说了，你现在很努力，笔记记得详细，还帮她讲题。是妈不好，总把你当小孩看。”
周沐沐愣住了，手里的笔记本还带着油墨香，封面上印着“努力就有收获”。
“家长会……”她小声问，“你去吗？”
“去，”她妈笑了，眼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妈也想看看，我家丫头是怎么从‘纸飞机大王’变成‘物理小能手’的。”
周沐沐的鼻子突然有点酸，赶紧低头喝粥，假装被烫到了。
家长会那天，周沐沐的妈坐在她的座位上，看着桌角贴着的便利贴——上面是周沐沐写的公式：“F=ma，就像烤串时的火候，力够了才能熟得均匀”。旁边还有林薇薇画的小笑脸。
物理老师在台上表扬了周沐沐，说她的电路分析图清晰简洁，比参考书上的还容易懂。她妈听得直点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散会后，周沐沐的妈主动找到物理老师，说：“老师，我家沐沐要是有啥不懂的，您尽管说，我们一定配合。”
老师笑着说：“沐沐是个好苗子，就是以前没把心思放学习上，现在开窍了，进步快得很。”
走出教学楼时，周沐沐的妈突然说：“晚上请薇薇来家里吃饭吧，妈给你们做红烧排骨。”
周沐沐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她还没吃过您做的排骨呢！”
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来，把母女俩的影子叠在一起。周沐沐突然觉得，原来让妈妈相信自己，也没那么难。就像接电路一样，只要找对方法，电流总会通畅的。
而实验室里那台被黄毛拆坏又修好的收音机，后来被物理老师当成了“反面教材”摆在讲台上，旁边贴了张纸条：“失败不可怕，不敢面对才可怕——周沐沐修”。
据说黄毛每次上物理课看到那台收音机，都会脸红。但他再也没找过周沐沐的麻烦，偶尔还会在食堂看到流浪猫时，默默放下半份鱼香肉丝。
周沐沐的“学渣逆袭记”，好像又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再只是解题和考试，还有理解，有相信，有那些藏在电阻和亲情里的，慢慢亮起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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