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例会刚进行到一半，特助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瞥了眼屏幕，脸色骤变，指尖在桌下飞快地敲着键盘，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顾魏握着钢笔的手没停，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抬眸时正好对上特助慌乱的眼神。“说。”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特助喉结滚动了两下，把手机屏幕转向她：“小顾总，热搜……您看。”
顾氏掌权人神秘女子# 的词条后面缀着鲜红的“爆”字，下面跟着九宫格照片。最显眼的那张是三个月前的雨夜，苏念举着伞站在顾氏大厦楼下，侧脸被路灯照得发白，眼神执拗地望着顶层办公室的方向。其他几张混杂着苏念在精神病院门口的侧影、两人在废弃仓库争执的模糊抓拍，甚至还有张被刻意放大的——苏念钱包里露出的半张画，画的是顾魏的侧影。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这女的谁啊？敢扒小顾总的私生活？”
“看背景像精神病院？信息量有点大……”
“我赌五毛是商业对手搞事，小顾总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有关系？”
“只有我注意到那幅画吗？画得还挺像……”
顾魏的目光在照片上扫过，像在看一组无关的数据。钢笔被她放在桌面上，发出“嗒”的轻响。“处理掉。”
“已经在联系平台了，”特助擦了把汗，“但对方像是有备而来，撤一条冒出来两条，还在往顾魏苏念# 这个词条引流……”
“查源头。”顾魏打断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半小时。”
特助应声跑了出去，会议室里的高管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谁都知道顾魏的规矩——工作时间不谈私事，更别提这种可能沾染上“麻烦”的绯闻。
顾魏没理会众人的异样，翻开下一份文件。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仿佛热搜上的腥风血雨只是窗外飘过的一阵无关的风。
二十分钟后，特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平板：“查到了，是陈家的余党搞的鬼，他们买通了精神病院的护工，偷了苏念的东西……”
“废了他们。”顾魏的视线没离开文件，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特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让法务部发律师函，还是……”
“我说，废了。”顾魏抬眸，眼神里的寒意让特助后颈一凉。他瞬间明白“废了”是什么意思——不是法律制裁，是让那些人彻底从商圈、从这座城市消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印。
“是。”特助不敢再多问，转身再次跑出去。
会议继续进行，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顾魏听取各部门汇报时，指尖偶尔在平板上划过，不是看热搜，而是在审批新的投资项目。屏幕右上角弹出的娱乐新闻推送，标题里带着她和苏念的名字，被她随手划掉，像掸掉落在袖口的灰尘。
中午休息时，顾魏去顶楼餐厅用餐。落地窗外的停机坪上，直升机正在装卸文件，螺旋桨的轰鸣声震得玻璃微微发颤。她刚切下第一块牛排，手机就响了，是精神病院院长的电话。
“小顾总，不好了！苏念她……她看到新闻后情绪失控，把病房砸了，还说要见您……”
顾魏咀嚼的动作没停，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打镇定剂。”
“打了！可她……”
“再打。”顾魏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桌布上，金属外壳反射出冷光。
邻桌的高管们假装用餐，耳朵却支棱着。他们听到了“苏念”的名字，也看到了顾魏脸上那层化不开的冰——这哪是什么绯闻，分明是单方面的纠缠，而小顾总，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顾魏慢条斯理地吃完牛排，用银质餐叉将盘中的西兰花摆成直线。餐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插播广告时突然切到娱乐板块，屏幕上赫然出现苏念的照片，配着“神秘女子身份成谜”的标题。
顾魏的刀叉顿了顿，不是因为在意，而是觉得这张脸出现在财经频道，实在碍眼。
“关了。”她对侍者说。
侍者慌忙按掉电视，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
下午三点，热搜词条全部消失，连带着相关的帖子、照片、讨论，像被凭空抹去。陈家余党的公司股价暴跌，几个核心人物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带走调查，速度快得让业内人士心惊——谁都知道这是顾魏的手笔，却没人敢说破。
特助把处理结果汇报给顾魏时，她正在看新的土地拍卖资料。“知道了。”三个字，算是回应。
“还有，”特助犹豫了一下，“张妈刚才又来电话，说想给苏念送点吃的，问您……”
“不准。”顾魏翻过一页资料，指尖在“底价”两个字上圈了圈。
特助退出去时，看到顾魏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短信预览，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句：“我知道你在看。”
他没敢多看，轻轻带上门。办公室里，顾魏的目光从资料上移开，落在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像根细小的针，扎在视野边缘，不疼，却烦人。
她拿起手机，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傍晚时分，顾魏结束工作，走进专属电梯。镜面倒映出她的身影，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连领带的角度都精准得如同量过。电梯下降时轻微失重，她的指尖在金属扶手上轻轻划过，那里还残留着早上签字时的钢笔墨水味。
手机再次震动，是管家的电话：“小顾总，老宅的玉兰花开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用。”
“张妈留下的那盆桂花……”
“扔了。”顾魏挂了电话。
电梯门打开，司机已经候在门口。顾魏弯腰上车，目光扫过车窗外的街景。路边的大屏幕还在播放新闻，画面切到顾氏集团的报道，主持人用敬佩的语气说着她的商业版图，仿佛她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
车经过一家报刊亭时，顾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 headlines（头条）。最上面的娱乐报封面上，苏念的照片被放大，标题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痴心女苦等顾魏”。
她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觉得这种廉价的煽情，实在可笑。
司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试探着问：“需要处理掉吗？”
顾魏收回视线，闭上眼：“不必。”
一堆废纸而已，不值得浪费精力。
车子驶入老宅时，夜色已经降临。庭院里的玉兰花在路灯下泛着白，像堆没烧尽的灰烬。顾魏走进书房，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祖父的怀表、股权转让的原始文件，还有个不起眼的角落，躺着枚梧桐叶书签——是那天在废弃仓库，苏念准备送给她的那枚，被保镖收上来后，一直放在这里。
顾魏的指尖在书签上停留半秒，不是因为怀念，而是在想该用什么理由把它扔掉。最终，她关上保险柜，转身走向书桌。
桌面上放着新的文件，明天还有场跨国视频会议，一堆合同等着签字。这些才是她的生活，是她的战场，是她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东西。
至于苏念，至于那些热搜，至于张妈念叨的桂花糕……
不过是落在王座上的尘埃。
掸掉就是了。
深夜，精神病院的病房里，苏念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病房里的灯被她砸碎了，只有月光从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她手里攥着片从窗外飘进来的玉兰花瓣，指尖反复摩挲着，花瓣被揉得不成样子。护士刚才来送药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看到了——所有关于她和顾魏的消息，都不见了。
顾魏果然出手了。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苏念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像破了的风箱。她知道顾魏不在乎，知道自己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可那又怎么样？
她从枕头下摸出半截铅笔，在墙壁上写下“顾魏”两个字，笔画用力得几乎要划破墙皮。然后，她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牢笼，把名字圈在里面。
“你逃不掉的。”她对着墙壁轻声说，眼神里的偏执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就算你不看，不想，不承认……我也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墙壁冰冷，没有回应。
而此刻的顾魏，正在老宅的浴室里洗漱。镜子里的人面色冷淡，将洗面奶揉出泡沫，仔细地清洁着每一寸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洗掉白天沾染的所有“污渍”。
水流哗哗作响，冲走了泡沫，也冲走了那些无关的名字和画面。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会议，新的合同，新的疆土。
至于那些尘埃般的人和事？
不值一提。
只是关掉水龙头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就在耳边。
顾魏皱了皱眉，转身关掉浴室的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包括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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