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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雪落与针芒

暗恋微光,破茧的爱

冬至前的最后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鹅毛般的雪片砸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有人在窗外撒着盐粒。苏念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指尖在竞赛辅导书的公式上划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顾魏的车就停在楼下,黑色宾利在皑皑白雪中像块沉默的黑曜石。

她今天来得格外早。早读课还没开始,就看到顾魏踩着雪走进教学楼,长风衣下摆沾着细碎的雪沫,走到楼梯口时,有低年级的女生红着脸递上包装精美的苹果,被她侧身避开,只留下句“不需要”,声音冷得像雪粒。

苏念的指尖在“洛伦兹力”几个字上顿了顿,突然觉得那公式变得刺眼。上周在废弃操场被救后,她后背的淤青消了些,却留下片浅褐色的印子,像幅没画完的画。林溪总说顾魏是特意来救她的,可苏念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巧合——顾家的地,容不得别人撒野,仅此而已。

“苏念,发什么呆呢?”物理老师敲了敲她的桌面,“这道题的思路,你跟顾魏讲讲?”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苏念抬起头,看到顾魏正坐在第一排,脊背挺得笔直,侧脸在晨光中泛着冷白的光,显然没兴趣听任何人讲解。

“我……”

“不用。”顾魏突然开口,声音清冽,“步骤没错,计算有误。”

她甚至没回头,只是将自己的草稿纸推了过来,上面用红笔圈出个小数点的错误,字迹凌厉,像把出鞘的刀。

苏念的指尖捏紧了笔,纸页被划出道浅痕。她低着头修正错误,感觉背后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好奇,有嘲讽,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仿佛她和顾魏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

下课铃响时,雪下得更大了。苏念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竞赛辅导室,经过顾魏座位时,被她叫住。

“等一下。”

苏念的脚步顿住,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她转过身,看到顾魏正将一摞竞赛资料推到桌沿,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省赛的历年真题,你拿去。”

资料上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显然是刚打印出来的。苏念看着那摞纸,又看了看顾魏毫无波澜的脸,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小顾总这么闲?”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刺,“还是觉得,给点东西就能打发我?”

顾魏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要不要随你。”她收回手,重新拿起自己的书,显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苏念盯着那摞资料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拂过桌面。资料哗啦啦散了一地,纸张边缘在雪光的反射下,像簇锋利的针。

“不需要。”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我的事,不劳小顾总费心。”

周围瞬间安静。几个没走的同学吓得屏住呼吸,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安静的女生,敢这样跟顾魏说话。

顾魏抬起头,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她看着苏念紧绷的侧脸,看着散落一地的资料,看着她眼底那抹混杂着倔强与难堪的光,突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冰锥砸在苏念心上。

“随你。”顾魏站起身,长风衣扫过散落的纸张,没弯腰去捡,径直走出了教室。雪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背影看起来愈发孤冷,像株在寒风中不肯弯腰的松。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资料,指尖冰凉。直到教室的门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她才猛地蹲下身,将那些纸张一张张捡起来,指尖被锋利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滴在印着公式的纸页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她其实不是想发脾气。只是看到顾魏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到她随手施舍般递来资料,就觉得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和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凭什么?凭她是顾魏,就可以这样随意介入别人的人生?凭她一句“不需要”,就可以否定别人的努力?

苏念将资料紧紧抱在怀里,纸张的棱角硌得胸口生疼。她走出教室时,正看到顾魏站在楼梯口,特助撑着伞,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顾魏的侧脸对着她,目光冷得像雪,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动怒。

苏念低下头,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肩膀却不小心撞到顾魏的胳膊。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怀里的资料散落一地。

这次,顾魏没有避开。她看着苏念手忙脚乱地捡资料,看着她指尖的血珠滴在雪地上,晕开小小的红点,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走路小心点。”特助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顾魏没说话,转身走进了风雪里。黑色的长风衣在雪幕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像从未出现过。

苏念捡起最后一张资料,上面的血珠已经凝固,变成暗沉的褐红。她看着顾魏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却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真是没用。她想。不过是被陌生人冷漠对待,有什么好哭的?

竞赛辅导室里暖气很足,苏念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把资料放在桌上,指尖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像在提醒她刚才的狼狈。辅导老师走过来,看到她手背上的伤,皱了皱眉:“怎么弄的?跟顾魏吵架了?”

“没有。”苏念低下头,“不小心划的。”

老师叹了口气,没再多问。谁都知道这两个学生的关系微妙——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顾家继承人,一个是突然冒出来的竞赛黑马,成绩不相上下,却像隔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念翻开资料,顾魏的字迹跃然纸上。红笔圈出的错误精准得可怕,旁边还标注着更简便的解题思路,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她的指尖在那些字迹上划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也许……她刚才真的错了?也许顾魏不是在施舍,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提供帮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顾魏是什么人?是那个说“同性恋很恶心”的人,是那个踩碎银杏叶毫不犹豫的人,是那个永远把“自尊”刻在脸上的人。她怎么可能真心帮一个处处与她作对的陌生人?

苏念拿出胶带,小心翼翼地将资料上的血渍粘掉,却怎么也去不掉那道暗沉的印记,像道疤,刻在了纸上,也刻在了心里。

傍晚时分,雪终于停了。苏念走出辅导室,看到校园里的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脚印被新的落雪覆盖,像从未有人走过。她走到车棚取车,却发现自己的旧自行车被人锁在了栏杆上,锁眼还被灌了胶水,显然是黄毛那群人的报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卷着雪沫往脖子里钻。苏念看着被锁的自行车,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顾魏”的名字——那是她上次从学生会文件上抄下来的,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号。

她宁愿走路回家,也不想再看一次顾魏那副冷漠的脸。

苏念把书包往肩上紧了紧,转身走进了风雪里。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后背的旧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走到校门口时,她看到那辆黑色宾利还停在那里。顾魏坐在车里,侧脸对着她,显然是在等司机取文件。苏念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想绕开,却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顾魏走了下来,长风衣在雪地里像只展开的黑鸟。她走到苏念面前,目光落在她被冻红的鼻尖上,声音冷得像雪:“上车。”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用。”苏念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可以走。”

“你的车。”顾魏的目光扫向车棚的方向,“我看到了。”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顾魏毫无波澜的脸,突然明白了——刚才在辅导室窗外,她其实一直在。

“所以呢?”苏念的声音带着刺,“小顾总又想施舍?用你的车送我回家,然后看着我感激涕零?”

顾魏的眼神冷了几分,像被点燃的冰:“别给脸不要脸。”

“我本来就没脸。”苏念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漫天飞雪,也映着自己倔强的影子,“不像小顾总,脸比命还重要。”

顾魏的指尖猛地攥紧,长风衣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苏念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她眼底那抹豁出去的光,突然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这个女生,总是能轻易地挑动她的情绪,像根扎在肉里的刺,不疼,却让人烦躁。

“随便你。”顾魏转身就走,拉开车门时,动作大得差点把车门甩掉。

宾利车的引擎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苏念看着车子驶离,黑色的车身溅起细碎的雪沫,落在她的裤脚,冰凉刺骨。

直到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小的冰晶。

她不是怪顾魏。她是怪自己。

怪自己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却还是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心跳加速。

怪自己明明知道她们是陌生人,却还是会在被她帮助时,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怪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这座冰山面前,演着一场无人观看的独角戏。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苏念的背上,像层冰冷的被子。她不知道的是,那辆黑色宾利在街角停了很久,车窗降下条缝,顾魏的目光透过风雪,落在那个蹲在雪地里的小小身影上,眼神复杂得像团解不开的线。

特助在副驾驶座上大气不敢出。他跟着顾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明明已经开车离开,却在半路停下,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挣扎什么。

“小顾总,欧洲的视频会议快开始了……”

顾魏没说话,只是将车窗升了上去,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和那个身影。“开车。”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宾利车再次启动,这次没有再停。顾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出现苏念蹲在雪地里的样子,像只被遗弃的猫,倔强得让人心烦。

她一定是疯了。顾魏想。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耽误重要的会议。

车子驶入顾家老宅时,庭院里的雪已经没过脚踝。顾魏走进书房,祖父的画像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枚刻着“守拙”的玉印章,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玉碎不改其白。

自尊比命重。

这些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莫名的烦躁。

顾魏将印章扔回木盒,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风吹动的雪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张妈给她讲的《红楼梦》——里面有个叫黛玉的姑娘,总是哭,总是伤春悲秋,最后把自己哭死了。

当时她觉得可笑,现在却突然有点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大概真的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比如苏念。

比如她自己此刻的烦躁。

顾魏关掉窗户,将所有的风雪和思绪都关在外面。她拿出手机,点开与特助的对话框,输入一行字:“派人把苏念的自行车修好,送到她家楼下。”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扔在桌上,转身走向书桌。台灯的光晕落在竞赛资料上,上面还有她用红笔标注的痕迹,像从未被人拂落过。

她是顾魏,是顾家的掌权人,是永远不会为陌生人低头的高岭之花。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顺手清理障碍。

与在意无关。

与动摇无关。

永远。

只是台灯的光落在她的侧脸时,映出了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像雪落在冰面上,悄无声息,却真实存在。

而那个走在雪地里的女生,终于在街灯亮起时看到了家的轮廓。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和雪,推开单元楼的门,暖气扑面而来,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

楼道的公告栏上,贴着张新的通知,是社区发的,提醒居民注意防寒。苏念的目光在通知上停留了半秒,突然看到角落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顾魏的车,车牌号是……”

字迹很轻,像被人匆匆写上去的,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雪还在下,街灯的光晕里,似乎有辆黑色的车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苏念的指尖在那行小字上轻轻划过,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泪的咸味。

也许……

她真的错了?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落在积雪覆盖的心田里,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悄悄发芽。

雪夜漫长,像她们之间那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陌生人的界限,似乎在这场大雪里,悄悄松动了一丝缝隙,却又被更深的寒意冻结,只留下些微的针芒,扎在彼此的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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