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并未带来预想中的甜蜜或悸动,反而像骤然推开了另一扇沉重的大门,门后是更深的迷茫与无措。夜的静谧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也包括内心深处嘈杂的恐慌。
花心超人的房间:
刚才那点隐秘的欣喜,如同微弱的火苗,迅速被汹涌而来的冷水浇灭。花心超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睡袍的带子。
“男的……我们都是男的……”这个他从未深思过的问题,此刻像魔咒一样盘旋在脑海里。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魅力无边,享受被众人喜爱和瞩目的感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从未界定过自己的喜好,只觉得一切赞美和欣赏都理所当然。
可当对象具体到那个沉默寡言、同样身为男性的小心超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现实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星星球虽然开放包容,但……两个超人,都是男性,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粉丝会怎么想?新闻头条会写成什么样子?“惊世骇俗”“离经叛道”这样的词汇仿佛已经砸在了他的眼前。
他想象着旁人可能投来的异样目光,想象着或许会有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完美超人形象,似乎瞬间变得岌岌可危。那种被推离“正常”轨道、暴露在舆论风口浪尖的可能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不行……不可以……”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这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可是,心底那个声音又在微弱地反驳:如果不可能,为什么一想到要放弃,心口就像被挖掉一块那么疼?
小心超人的房间:
黑暗对于小心超人来说通常是保护色,但今夜,这浓稠的黑暗却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思维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的世界里,规则、逻辑、效率通常高于一切。而他对花心超人产生的这种超出常理的情感,首先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深刻的失控感和悖德感。
这不对。这不符合世俗的规则,也不符合他对自己行为的预期。两个男性,如何能像世间常见的爱侣那样?这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带来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和不安。
他甚至想到了更深层的问题:超人战队的职责是守护星星球。如果他们的关系公开,会引发怎样的波澜?会不会影响到团队的声誉和信任?会不会让博士为难?会不会……成为敌人攻击的弱点?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冰冷的锁,一层层加固着他本就厚重的心墙。他习惯于将一切可能的风险控制在最低范围,而这份感情,在他看来,无疑是一个最高级别的、不可控的风险源。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告诫他应该立刻将这份不该有的苗头彻底掐灭,回归到最安全、最熟悉的队友关系。
可是,当他试图在脑海中构建那个画面——彻底疏远花心超人,退回冰冷的距离——心脏传来的那阵清晰的、尖锐的抽痛,却比任何逻辑推理都更有力地否决了这个选项。
矛盾与焦虑如同两股巨力,撕扯着他的内心。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仿佛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里,找不到出口。
这一夜,两人隔着一堵墙,却陷入了同一种绝望的焦虑之中。
刚刚确认的心意,还未来得及品味半分,便被现实的冷雨浇得透心凉。性别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刚刚意识到彼此存在的心意之间。世人的眼光、肩上的责任、未知的变数……这一切都化作了沉重的枷锁。
他们一个在焦躁地踱步,一个在黑暗中僵卧,不约而同地被同一个问题折磨着:
明明只是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感觉却像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格外漫长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