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熹微温

寂静的房间里，相拥的两人仿佛要将分离时光的所有亏欠都挤压进这个拥抱里。花心超人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却依旧紧紧抱着对方，不肯松开分毫，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化作星光散去。

小心超人任由他抱着，那双恢复了神采却盛满了疲惫与悲伤的赤瞳，失焦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记忆的洪流冲刷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沙滩和沉重无比的湿漉。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遗忘期间的每一份空茫，每一次被毒化的猜忌，以及……眼前这个人是如何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固执地试图靠近。

那份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对不起……”他又低声说了一遍，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一次，包含了更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歉疚和心痛。

花心超人用力摇头，脸依旧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过后的软糯和固执：“……不准再说对不起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稍微松开了一点怀抱，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贪婪地端详着小心超人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易碎的梦境。他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小心超人的眼角，拭去那残留的湿痕。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花心超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再次失望的颤抖。

小心超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终于聚焦，深深地看进花心超人的眼睛里。那眼神复杂得让花心超人心悸——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历经痛苦的沧桑，有深不见底的爱恋，还有……一丝难以化解的、对于自己曾将对方遗忘、并使其承受如此多痛苦的沉重负罪感。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所有……包括……”他顿了顿，似乎那些被毒化的记忆依旧让他感到不适，“……包括那些不好的。”

花心超人的心揪了一下，连忙道：“那些不是真的！是忘川扭曲的！你别……”

“我知道。”小心超人打断他，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尽管那冷静下是汹涌的暗流，“我能分清了。”正是因为他此刻能清晰地分辨真实与虚假，才更深刻地体会到花心超人这段时间所承受的煎熬有多么巨大。

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夜的阴冷。

这新生的光线似乎也带来了新的勇气。

花心超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凝视着小心超人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扬起一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真诚的笑容，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轻声问道：

“那……那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吗？”

那个在遗忘之初，于天台上提出的问题。 那个他曾用整个灵魂呐喊出的问题。

小心超人看着他。看着那双盛满了泪水、希望和无比真挚情感的绿宝石眼睛。看着这个即使被自己一次次推开、伤害，却依旧固执地燃烧自己、将他从深渊中拉回来的人。

记忆的碎片与复苏的情感在胸腔里翻滚、融合，最终汇聚成一股温暖而澎湃的洪流，冲垮了所有负罪和沉重的堤坝。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花心超人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然后，他迎上花心超人那双紧张又期待的眼睛，苍白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绽开了一个微小却无比真实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那笑容驱散了他眼底所有的阴霾和疲惫，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纯粹而温暖。

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确定和温柔：

“嗯。”

“一直……都很爱。”

简单的五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承载了跨越生死与遗忘的全部重量。

花心超人的瞳孔猛地放大，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喜悦和幸福如同烟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悲伤和疲惫。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纯粹的、滚烫的喜极而泣！

他再次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小心超人，又哭又笑，像个终于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孩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个混蛋！冰块脸！闷骚怪！”他语无伦次地骂着，声音里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小心超人被他撞得微微后退了一步，却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那双恢复神采的眼睛里，也荡漾着温柔而疲惫的笑意，手臂缓缓收紧，回抱着这个温暖得不可思议的、属于他的太阳。

晨光愈发明亮，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里。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 虽然伤痕犹在，未来或许仍有挑战。 但此刻，在晨熹微温中，爱已归位，真实而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