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被强行塞来的雨伞,像一颗投入凌晓(小心超人)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他撑着伞走在雨夜的街道上,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的声响,却无法掩盖他内心逐渐清晰的推测。花慕宇(花心超人)那些越来越多的、与记忆重合的细节,以及今晚这看似随意却透着别扭关心的举动,都在无声地指向一个可能性。
但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一个能打破所有怀疑的决定性瞬间。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花慕宇接了一档需要短暂离开城市、前往郊区一处特色民宿拍摄的户外真人秀节目。而节目组为了增加看点和新意,竟别出心裁地邀请凌晓作为“特邀智囊”,在其中一个需要极高逻辑和空间想象力的环节出场。
凌晓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是一个绝佳的、可以近距离观察花慕宇在相对放松和非公开环境下的状态的机会。
拍摄地环境清幽,远离城市喧嚣。没有了密集的闪光灯和粉丝的包围,花慕宇明显松弛了许多。虽然依旧保持着偶像的自觉,但眉宇间那份刻意维持的完美感淡化了,偶尔会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比如对乡村生活的好奇或者一点点笨拙(例如试图生火结果弄得一脸灰)。
凌晓默默地观察着。他注意到花慕宇在完成任务时,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和偶尔灵光一现的、超出常规的解题思路(虽然常常伴随着夸张的自我表扬),都让他感到一种刺眼的熟悉。尤其是在一次需要在高空绳索上保持平衡的挑战中,花慕宇虽然嘴上喊着害怕,但身体却展现出惊人的协调性和核心力量,完成得甚至比常运动的嘉宾还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偶像该有的身体素质。
轮到凌晓出场的环节是一个复杂的立体迷宫解密。其他嘉宾一筹莫展,花慕宇也皱着眉头努力思考。凌晓冷静地分析着迷宫结构,正准备给出提示时,花慕宇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某个不起眼的连接点喊道:“等等!这里!如果把这个轴想象成磁力线的交汇点,逆向推导能量……呃,我是说,结构路径!”
他差点又说漏嘴,及时刹住了车,但“磁力线”、“能量”这些词汇,以及那种将抽象结构具象化为物理模型的思维方式,让凌晓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种思考方式……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一位工作人员在搬运道具时脚下一滑,沉重的金属支架朝着正在迷宫旁思考的花慕宇倒去!
“小心!”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距离最近的凌晓,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跨前一步,不是用手去推支架(那太重),而是精准地一脚踢在支架的受力薄弱点,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抓住花慕宇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拉!
“哐当!”支架改变了方向,砸在地上。 花慕宇被拉得一个趔趄,撞进了凌晓怀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花慕宇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的是凌晓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丝未散尽凌厉的脸。对方的手臂还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隔着衣料传来坚定的力量感。一股极其清淡的、带着点冷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凌晓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吓,像受惊的猫科动物,竟让他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抓住对方手臂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这种感觉……
两人都迅速反应过来,像触电般猛地分开,各自后退一步,脸上都带着不自然的神色。
“……谢谢。”花慕宇率先开口,声音还有些不稳,耳根微微泛红。刚才那一瞬间的靠近和对方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他心跳失序。
“……没事。”凌晓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刚才那种保护的本能和接触时的异样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节目组处理过去,拍摄继续。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在经历了这次意外的“英雄救美”(虽然救人的方式有点特别)后,悄然滋生。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怀疑或观察,而是掺杂了一丝真实的、基于共同经历而产生的联系。
随后的拍摄中,他们的互动自然了许多。花慕宇会下意识地靠近凌晓讨论问题,凌晓虽然话少,但给出的提示总是精准有效。甚至有一次,花慕宇习惯性地想把喝了一半的能量饮料递给凌晓,手伸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尴尬地缩了回来。而凌晓看着那熟悉的饮料牌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节目录制结束,返程的车上,两人并肩坐着,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各自沉默。
花慕宇想:他刚才拉我的动作……好快,好准。还有那种冷静……真的太像了。如果他真的是……我该怎么办?直接相认?万一不是呢? 凌晓想:磁力线……那种反应速度和保护本能……还有对能量饮料的偏好……巧合太多。但还差一点……差一个能让他也无法否认的证据。
关系拉近了一步,从陌生的怀疑变成了带着熟悉感的试探。 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触手可及,却又谁都不敢轻易捅破。 他们都隐隐感觉到,对方可能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但失去的记忆(或伪装)和这个陌生世界的规则,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彼此之间。
归途与彼此,答案似乎就在眼前那个沉默的侧影里,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一个无法再压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