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庭院里的月季开得正盛时，贺峻霖的发声训练已经能连贯说出完整的段落。这天下午他刚结束针灸，正坐在露台的藤椅上读医生推荐的咽喉养护手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不是林森常用的那辆黑色轿车，而是一辆线条更柔和的白色商务车，停稳后，后座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两个穿着浅灰色制服的保镖，随后，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被半扶半搀着走了下来。
少年穿着宽大的连帽卫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他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在晃，若不是身边保镖扶着，恐怕早就摔在地上。贺峻霖看得皱眉，放下手册起身往楼下走，刚到客厅门口，就撞见林森领着那两个保镖进来，少年被单独留在玄关，双手紧紧攥着卫衣下摆，指节泛白。
贺峻霖“林特助，这是……”
贺峻霖的声音还带着点未完全恢复的沙哑，却足够清晰。
林森回头看见他，脸上惯有的平和淡了些，低声道
龙套男“是总裁让送过来的，叫马嘉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玄关的少年，语气又沉了沉
龙套男“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总裁吩咐，让他在这里住下，和你一起接受照料。”
贺峻霖愣住，转头看向玄关的马嘉祺。少年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缓缓抬起头，帽子滑落下来，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的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嘴唇干裂起皮，看起来虚弱得随时会晕过去。四目相对时，马嘉祺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把脸埋回衣领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贺峻霖“他生病了？”
贺峻霖忍不住问，声音放轻了些。
龙套男林森点头：“好像是……身体不太舒服，总裁特意交代了，让家庭医生也多照看他。”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贺峻霖
龙套男“这是总裁给你的，让你别多问，好好配合治疗就行，关于马嘉祺的事，不用你操心。”
贺峻霖接过纸条，上面是宋亚轩熟悉的字迹，笔锋凌厉，却只写了一句话：“安心养嗓，马嘉祺的事无需干预。”他捏着纸条，心里满是疑惑——宋亚轩从来没带过人来这栋疗养别墅，这个马嘉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而且看马嘉祺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疗养的，倒像是……在躲什么。
正想着，楼梯传来脚步声，宋亚轩穿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走了下来。他刚从书房出来，袖口随意挽着，看见玄关的马嘉祺时，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对林森说
宋亚轩“安排个二楼的房间，离贺峻霖的房间远些。”
龙套男“是。”
林森应了声，转身对身边的保镖示意，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想扶马嘉祺上楼。可马嘉祺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抓着玄关的柜子，声音细若蚊蚋
马嘉祺“我……我能不能自己走？”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点颤，贺峻霖站在不远处都能听出他的恐惧。宋亚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了几秒，淡淡道
宋亚轩“可以。”
保镖停下动作，退到一旁。马嘉祺慢慢直起身，双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往楼梯挪。他走得很慢，每走一级台阶都要停顿一下，后背绷得笔直，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发紧，想问些什么，却想起宋亚轩纸条上的话，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等马嘉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宋亚轩才转头看向贺峻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
宋亚轩“今天的发声训练怎么样？”
贺峻霖“还……还好，医生说我现在能试着读短诗了。”
贺峻霖连忙回答，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
宋亚轩点点头，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宋亚轩“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他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不会影响你。”
贺峻霖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犹豫了几秒还是问
龙套男“宋总，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起来不太好。”
宋亚轩抬眸看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宋亚轩“不该问的别问。”
他的语气没有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亚轩“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嗓子，三个月后，我要听到你唱《星夜》。”
贺峻霖心里一凛，知道宋亚轩不想再谈马嘉祺的事，只好点点头
贺峻霖“我知道了，宋总。”
那天之后，马嘉祺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住在别墅里。他很少下楼，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只有每天早上家庭医生去给他检查时，才能偶尔在走廊里看到他的身影。他总是低着头，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就算和贺峻霖迎面遇上，也只会迅速低下头绕开，一句话都不说。
贺峻霖几次想和他搭话，都被他躲闪的眼神逼退。他能感觉到马嘉祺的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像是在怕什么人，又像是在怕什么事。而且他发现，马嘉祺的房间门口，每天都会有一个保镖守着，名义上是“保护”，可那架势，更像是在“看管”。
这天下午，贺峻霖练完发声，想去花园里透透气，刚走到楼下，就听见厨房传来争执声。他脚步顿住，悄悄往厨房门口挪了几步，看见马嘉祺正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瓶牛奶，而佣人张婶正拦在他面前，语气无奈
龙套女“马先生，医生说了，你不能喝凉的，我给你热一杯吧？”
马嘉祺“不用……”
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固执
马嘉祺“我就想喝凉的。”
龙套女“不行啊，医生特意交代过，你的胃不好，喝凉的会不舒服的。”
张婶坚持着，伸手想拿他手里的牛奶。
马嘉祺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牛奶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牛奶洒了一地。他吓得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喃喃着
马嘉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贺峻霖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厨房，蹲在他身边想扶他
贺峻霖“你没事吧？”
马嘉祺听到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膝盖上
马嘉祺“别碰我……别过来……”
贺峻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宋亚轩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蹲在地上的马嘉祺，宋亚轩的眉头皱了皱，对张婶说
宋亚轩“收拾一下。”
龙套女“是，总裁。”
张婶连忙拿起抹布蹲在地上擦牛奶。
宋亚轩走到马嘉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没有起伏
宋亚轩“起来。”
马嘉祺的身体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马嘉祺“宋……宋总，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收拾干净的……”
宋亚轩“不用。”
宋亚轩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宋亚轩“跟我来书房。”
马嘉祺咬着下唇，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跟在宋亚轩身后往书房走。经过贺峻霖身边时，他飞快地看了贺峻霖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无助，像在求救，却又很快低下头，跟着宋亚轩进了书房，房门“咔嗒”一声锁上了。
贺峻霖站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能听到书房里传来宋亚轩的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却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过了大概半小时，书房门打开，马嘉祺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比刚才平静了些。他看到贺峻霖，顿了顿，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往二楼走。
又过了几分钟，宋亚轩从书房里出来，看到贺峻霖还站在那里，皱了皱眉
宋亚轩“你在这里做什么？”
贺峻霖“我……”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贺峻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宋亚轩的眼神冷了下来
宋亚轩“我怎么对他，和你无关。”
贺峻霖“可是他看起来很害怕，你这样会逼疯他的！”
贺峻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该对宋亚轩说这种话。
果然，宋亚轩的脸色沉了下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宋亚轩“贺峻霖，我提醒过你，不该问的别问。你忘了自己能站在这里，是谁给你的机会？”
贺峻霖的心猛地一沉，是啊，他能有机会恢复嗓子，能住在这里，全都是因为宋亚轩。他没有资格管宋亚轩的事，更没有资格质疑他。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贺峻霖“对不起，宋总，我不该多嘴。”
宋亚轩看着他低头认错的样子，眼神缓和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
宋亚轩“我知道你是好意，但马嘉祺的事很复杂，不是你能管的。你只要好好养你的嗓子，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宋亚轩“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
贺峻霖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往花园走。可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马嘉祺到底和宋亚轩是什么关系？宋亚轩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还有，那天送马嘉祺来的人，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在“押送”他？
接下来的几天，贺峻霖发现马嘉祺变了些。他偶尔会下楼坐在客厅的角落看书，虽然还是不说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人就躲。有一次贺峻霖练发声练到口渴，去厨房倒水，刚好看到马嘉祺也在，他正拿着一个苹果，小心翼翼地用水果刀削着，手还是有点抖，苹果皮削得断断续续。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说
贺峻霖“我帮你削吧？”
马嘉祺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不确定。他沉默了几秒，慢慢把苹果和刀递了过去。
贺峻霖接过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一边削一边说
贺峻霖“你的手不太方便吗？”
马嘉祺低下头，声音很轻
马嘉祺“嗯……有点抖。”
贺峻霖“是因为生病吗？”
马嘉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贺峻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贺峻霖“好了，吃吧。”
马嘉祺接过苹果，小声说了句
马嘉祺“谢谢。”
这是贺峻霖第一次听到他说谢谢，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笑了笑
贺峻霖“不用谢。对了，我叫贺峻霖，你叫马嘉祺对吧？”
马嘉祺点点头，咬了一口苹果，小声说
马嘉祺“嗯，我叫马嘉祺。”
贺峻霖“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马嘉祺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了些
马嘉祺“快半个月了。”
贺峻霖“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贺峻霖问完就后悔了，怕戳到他的痛处。
果然，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咬着苹果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声音带着点苦涩
马嘉祺“我不知道……可能……不会走了吧。”
贺峻霖心里一紧，刚想安慰他几句，就听见客厅传来林森的声音
龙套男“贺先生，该做雾化了。”
贺峻霖“哦，好。”
贺峻霖应了声，对马嘉祺说
贺峻霖“我先去做治疗了，你慢慢吃。”
马嘉祺点点头，看着贺峻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手里的苹果突然就没了味道。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他的家人欠了宋氏集团一大笔钱，还不上，就把他“送”来了，说是让他在这里“养病”，其实就是做人质。宋亚轩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却也没给过他好脸色，那些守在门口的保镖，还有那句“不会走了”，像枷锁一样捆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他咬了一口苹果，甜丝丝的味道里却带着点苦。他想起刚才贺峻霖温和的笑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而另一边，贺峻霖做完雾化，刚走出治疗室，就看到林森站在门口等他。林森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递给贺峻霖
龙套男“贺先生，这是下个月的治疗计划，专家调整了一些方案，你看看。”
贺峻霖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几页，抬头问
贺峻霖“林特助，你能不能告诉我，马嘉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林森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还是低声道
龙套男“贺先生，不是我不想说，是总裁特意交代过，不让我们多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马嘉祺没有危险，总裁不会伤害他，只是……有些事需要他配合。”
贺峻霖“配合什么？”
林森摇了摇头
龙套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贺先生，你就别再问了，总裁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分心。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复嗓子，别想这些无关的事了。”
贺峻霖看着林森决绝的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好点点头
贺峻霖“我知道了。”
可他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深。他总觉得，马嘉祺的事没那么简单，而宋亚轩，似乎也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天晚上，贺峻霖睡得不太好，半夜口渴，起来下楼喝水。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二楼马嘉祺的房间还亮着灯，门口的保镖不在，房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贺峻霖犹豫了一下，轻轻走了过去，刚好听到里面传来马嘉祺的声音，带着哭腔
马嘉祺“妈，我想回家……这里好可怕……宋亚轩他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马嘉祺的哭声更大了
马嘉祺“我知道家里欠了钱，可是……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妈，你能不能求求宋亚轩，让他放我回去……”
贺峻霖站在门外，心里一阵发酸。原来马嘉祺真的是被“关”在这里的，他的家人欠了宋亚轩的钱，把他送来抵债。他刚想敲门进去安慰马嘉祺，就听见马嘉祺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恐惧
马嘉祺“妈，我不说了，有人来了……”
贺峻霖连忙往后退，躲到楼梯拐角。很快，马嘉祺的房门打开，宋亚轩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马嘉祺的电话。宋亚轩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冷得像冰，他转身看向楼梯拐角的方向，贺峻霖的心跳瞬间加速，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几秒，宋亚轩没再往这边看，转身往书房走。贺峻霖松了口气，慢慢从楼梯拐角走出来，看向马嘉祺的房间，房门已经关上了，里面的灯也灭了。
他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他终于知道马嘉祺为什么这么害怕了，也终于知道宋亚轩为什么不让他问了。原来宋亚轩也有这么冷漠的一面，为了钱，把一个无辜的少年关在这里做人质。
可他又想起之前宋亚轩给她留的温蜂蜜水，想起宋亚轩对他治疗的关心，心里更乱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温柔还是冷漠？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从他听到马嘉祺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宋亚轩的帮助了。
第二天一早，贺峻霖刚起床，就看到林森在客厅等他。林森的脸色有些凝重
龙套男“贺先生，总裁让你吃完早餐去书房找他。”
贺峻霖心里一紧，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事被宋亚轩发现了。他点点头
贺峻霖“我知道了。”
早餐吃得很安静，马嘉祺没下楼，贺峻霖也没什么胃口。吃完早餐，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宋亚轩“进来。”
宋亚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贺峻霖推开门走进去，宋亚轩坐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抬头看他
宋亚轩“坐。”
贺峻霖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得手心冒汗。
宋亚轩放下文件，看着他，语气平淡
宋亚轩“昨晚，你听到了。”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贺峻霖的心跳瞬间加速，连忙点头
贺峻霖“是……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只是……”
宋亚轩“我知道。”
宋亚轩打断他，语气没有起伏
宋亚轩“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
贺峻霖愣住了，他没想到宋亚轩会这么直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宋亚轩“马嘉祺的家人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钱？你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了让他家人还钱？”
宋亚轩点点头
宋亚轩“是。他父亲欠了宋氏旗下公司三个亿，无力偿还，自愿把他送来，作为还款的抵押。只要他父亲能在一年内还清欠款，我便放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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