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上打印着我跟林远,还有小鱼三个人去旅游时,林远发在朋友圈偷拍我的一张照片。那天晚霞很美,我尚且沉浸美景之中,便听到林远一声真好看。那是去年暑假他们俩特地调假期陪我去了一趟广州,尽管他们只当我怀念大学生活,故地重游。在我看来,却是对过去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一场沉默的告别。
可樊振东为什么会打印出来这些照片呢?下意识的一张一张翻过去,全都是没有什么规律的朋友圈截图,以及林远发在朋友圈里一张张或搞怪,或正经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的纸片杂乱堆叠,半点不像樊振东那一丝不苟的性子。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一张都关于我。林远是个话痨,朋友圈从来没有断更过。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的描述里也变得生动起来。我认真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纸片上很多朋友圈的时间差不多在发布的几分钟或者是一两个小时,几乎没有隔天的时间。
其实过去一年又一年长大的时间里,要说过的多艰难倒也不至于。樊振东的离开对我来说像是青春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而我的龟壳没有那么坚硬。被暴风雨肆虐后的重建不算困难,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只不过是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耽误了而已。我不否认过去自己一直在追随着樊振东的步伐,但却不承认自己喜欢他。好像这样做,这些看起来很蠢的事情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我再怎么否认,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樊振东。所以我沉默着,在那场旅游中下决心与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过去道别。
可樊振东呢?他又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樊振东是本着什么样的心情留下这些痕迹,是不是也像我否认过去的喜欢却又一次追随着那般的心情。樊振东表白的时候对我说,当初分别时走的太着急,没有好好道别成为了他最后悔的一件事。这些记录是不是在后悔没有好好道别的那些夜里,辗转反侧下留下的呢?
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樊振东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爱我一点。
滴答
熟悉的电子解锁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大门被轻轻推开,一只熟悉的手臂率先映入眼帘。手腕上还戴着出发前帮忙拿过搭配主意的黑色腕表,推着行李箱走进来,四目相对间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不同程度的诧异。
不知道樊振东怎么会突然结束还有三天的出差赶回来,眉宇间写满熬夜的疲惫,原本沉稳的表情在对视之后愣了愣,随即明亮起来。
“枝枝?你怎么在家?”
“额...我...”几乎是下意识将盒子藏在身后,可亡羊补牢,樊振东已经三两步朝我走过来,张着手臂将人抱在怀里。熟练地将人捞起来后才坐下来:“干嘛呢?”
樊振东凑过来蹭了蹭鼻尖,冰凉的触感将思绪拉了回来。还没等我开口,他的目光已经移向一旁的盒子,一瞬间的愣神后抬眼看了过来:“也不开空调,你不是最怕热了。”
“我...昨天...昨天林远说东西落家里,让我顺路过来拿。我...我不知道...”
“拿到了吗?”樊振东看过来,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底是我看不穿的情绪。他抬头仰视着,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没有,他耍我。”
我摇摇头埋进他脖颈,外头进来的皮肤上一层细细的汗珠。樊振东察觉到靠过来的时候便轻轻推了一下,奈何怀里人坚持要黏上来,只好拿手抹了抹脖子无奈说道:“身上都是汗,等会儿又嫌我!”
“刚刚特别想你,结果你就出现了。”
“只是刚刚吗?不应该是一直很想我?”樊振东捏着我的下巴,将人从怀里抬起头。我看着他挂着笑的嘴角,没忍住直起身子贴了贴:“一直很想你,只是刚刚特别,特别想你。”
明明是俯视,我却忽然不敢直面他的眼睛。樊振东眼底喷薄的爱意顺着弯弯的眉眼肆意传来,一旁放着的盒子棱角分明硌着我的腿,脑子里闪过一张又一张被特意保存的纸片,每一张都是他沉默无言的爱意。我闭上眼吻了上去,还未有所动作身子便蓦地悬空一滞,后背便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牙关被柔软轻巧的撬开,分别数日的思念与复杂难言的爱意糅杂进无声的亲吻中。似乎要吞噬彼此的气息,疾风骤雨一般热烈起来。良久,两人才喘着气平息这个湿热缠绵的吻。
樊振东点了点我的眉心,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偷看我的东西?”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看着他眼睛,轻轻贴了上去:“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不打算让我知道?”
“枝枝,现在是打算新仇旧账一起算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樊振东居高临下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霎时就把我的弦又绷紧起来:“哎呀不是啦!我都跟你解释了不是那样的!陈琦也太能打小报告了,我什么都没说就被污蔑了!污蔑,是污蔑!”
“哎。”樊振东叹了口气将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故作委屈的说到:“小枝老师不肯公开肯定是因为我拿不出手...”
“才不是呢!那还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我倒是想公开呢,还是樊总左一个美女总监,又一个出差半个月,害得我们一张合照都忘了拍,连官宣照片都没有!”
“这是又怪上我了?好吧,那就是我的错,小枝老师打算怎么公开我呢?”
樊振东说着话手不老实的抚过来,手指绕着腰间不怀好意打着圈圈,我正思考着如何满分交卷,却被他逗弄的软在怀里。十分怕痒的我已经哀嚎着在樊振东怀里喊饶命,左右是逃不过他的魔爪,三两下就被他抱着回了房间。都说小别胜新婚,虽然没想到会在家里遇到,但既然碰到了就没空去想这些费神的事。
直到睡醒迷迷糊糊看了手机,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看着还在熟睡的樊振东,我赶忙收拾一下衣服急匆匆准备回去。手机倒是意外的没有未接来电,想来爸妈也知道这个点还不至于夺命连环call。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我停下脚步,又回过头看向床,樊振东果然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
“回家吗?”
“昂,对啊,再不回去我爸妈又得找我了。”我挪着身子又坐回床上,包也随手扔在一边:“晚上你就自己吃饭呗?”
樊振东凑过来亲了亲,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着半闭眼睛:“不带我回去蹭饭啊?”
“额...带你回去...吧?”
一路上樊振东昏昏欲睡,撑着精神聊了一会儿,思绪罕见的出走了。事实上昨天听完陈琦的小报告之后,便把原本还有三天的工作量缩短成一个通宵,又顺手订了最早的飞机飞回来。倒也不是真的吃味,可这样一来原本被刻意忽略的一些情绪难免又浮上心来。趁此机会说开也不错,本想来回家洗个澡休整一番,以最饱满的状态准备兴师问罪一番。没曾想一路风霜紧赶慢赶到家就遇到了当事人,又被无意撞破心思。瞬间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还好这人撞上枪口没再询问关于那些记录的事。可樊振东知道,她一定会记在心里。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对于自己来说,这些记录有些难以启齿,看起来也未免太痴汉了些。两人敞开心扉聊过之后,这些回忆说起来也是彼此爱意的证据,但樊振东知道自己有些时候确实拧巴。这些记录不仅仅是关于许枝的一切,也代表了自己不曾参与的那段时间,她是如何鲜活明媚。越是如此,樊振东便越觉得郁结。困顿于过去不是他的风格,但他知道...过去能困顿于他,有且只有许枝。一遇上她,樊振东似乎就没了道理。迫不及待想知道许枝的感受,与万一她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这样复杂的心情交错着。樊振东捏了捏眉心,看着认真开车的许枝,坐直了身子。
不大的小区找了半天才找到空位,好不容易将车子停好,我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樊振东无论如何说得上是个不错的对象,可那天许妈欲言又止之后没有下文的评价一直萦绕在心头。这件事我没有跟樊振东说过,这下突然造访也不知道他们俩会不会被吓一跳。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要隐瞒两人关系的意思,放假之前也问过他的意见,这次这么一搅和感觉反而奇怪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得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便转头说到:“那个盒子的事,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你想想都放了那么久,我要是想看早就去拿了。昨天林远说给你送喜饼落了东西,让我顺路去拿,没想到是他们夫妻俩套路我!我不是故意的...”
“枝枝,你放过我吧,我这么一个痴汉行为,你不生气吗?我都觉得丢脸。”樊振东捏了捏我的脸,语气中满是无奈:“他们俩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大概想着撮合撮合咱俩呢。”
“估计是...不过樊振东,我发现,我们真是错过了好多时间呢,如果我们早一点,哪怕早点加个微信呢?”
对面的樊振东噗嗤一声,笑着抱过来:“嘘,禁止这种无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