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宫门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将生机与希望彻底锁死在外。院内的日子变得艰难而漫长。
每日的膳食依旧是馊冷的，份例炭火被克扣得所剩无几。深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窗纸渗进来，呵气成霜。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陆续病倒了，低低的咳嗽声在冰冷的厢房里此起彼伏，却连一口热水都难求。
甄嬛将自己关在正殿，几乎不见人。流朱和浣碧强打着精神操持，但眼见着也日渐憔悴，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绝望。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凌笑笑的日子同样难过。装病躲过一劫后，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系统的警报虽不再尖锐，但持续不断的低风险提示像背景音一样折磨着她的神经。
能量点数在缓慢消耗，兑换一点微不足道的“抗寒”或“饱腹”效果只是杯水车薪。带薪休假的计时早已停滞。
这夜，风声凄厉，刮得窗棂呜呜作响。凌笑笑被冻得睡不着，蜷在冰冷的炕上，听着隔壁小宫女菊青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咳嗽声，心里一阵阵发沉。
这样下去不行。不等余莺儿再来找麻烦，她们自己可能就要冻死饿死病死在这活棺材里了。
必须想办法弄到一些基本的生存物资。药品，热水，哪怕是一点干净的食物。
可她一个被禁足的粗使宫女，能有什么办法？
系统沉默着，显然不提供任何超出本时代能力的解决方案。
凌笑笑的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浓重，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规律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记得，穿过碎玉轩后院一片荒废的角落，有一处低矮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断墙。那是前朝某个被拆毁的偏殿遗迹，年久失修，墙根处似乎有个被野狗刨开、又被枯枝烂叶半掩的破洞，大小似乎……刚好能容一个瘦小的人钻过去。
墙的另一头，是通往御花园更偏僻处和几个杂役院落的小路。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拼了！
等到后半夜，风声更大，巡逻的间隔似乎也稍长了些。同屋的另一个小宫女早已沉沉睡去。
凌笑笑悄无声息地爬起身，裹紧那件根本抵不住寒气的单薄宫装，赤着脚，像一抹幽灵般溜出房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庭院，潜入后院荒废的角落。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扒开枯藤和积雪，那个狗洞果然还在，黑黝黝的，散发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
她毫不犹豫，俯身钻了进去。粗糙的砖石刮蹭着她的手臂和后背，带来刺痛的冰凉感。她咬紧牙关，一点点向外挪动。
【能量点数-0.1，启用短暂环境感知增强。】系统冷冰冰地扣费，同时她的听觉和黑暗视觉似乎敏锐了一点点。
终于，她钻了出来，重新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枯叶，她根据系统提供的残缺地图和增强的感知，像一道影子般贴着宫墙根，快速向着记忆中医坊和杂役房的方向潜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远处灯笼的光晕晃动，都让她瞬间僵直，屏息凝神地融入阴影，直到危险过去。
有惊无险地摸到太医院外围堆放药渣和废弃物的偏僻角落，她不敢进去，只能焦急地在外围逡巡。忽然，她听到两个值夜小太监打着哈欠的闲聊。
“……可不是嘛，余答应如今正得宠，一点头风脑热，就得咱们连夜熬药伺候……” “唉，命好呗……哪像碎玉轩那位，听说都快不行了，也没人敢去瞧一眼……” “嘘！小声点！找死啊！那种晦气地方……”
碎玉轩……快不行了……
凌笑笑心里一紧，但紧接着，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余莺儿那边在熬药！
她屏住呼吸，等到那两个小太监走远，像猫一样溜到太医院侧面的小窗外。里面灯火通明，药气浓郁。她看到一个小太监正打着瞌守着一个咕嘟冒泡的药罐——那是余莺儿的药。
机会！
她目光飞快扫过旁边堆放的一些散碎药材和熬废的药渣。治疗风寒咳嗽的常用药……桔梗、甘草、杏仁……
就在那小太监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睡着时，凌笑笑闪电般出手，从窗外伸进手，飞快地抓了几把看起来品相还行的、似乎是多备出来的桔梗和甘草，又迅速捞起一小包大概是煎废了但药材本身还能用的杏仁，缩回手，转身就没入黑暗之中。
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她心跳如奔马，不顾一切地沿着原路狂奔，再次钻过那个冰冷的狗洞，回到碎玉轩荒废的后院。
来不及喘息，她立刻摸到小厨房——那里早已冷灶冰锅。她用破瓦罐搜集了一点干净的积雪，又找到几块昨晚藏起来的、烧剩下的可怜炭核，用火折子费力地点燃，就着那一点微弱的火苗，将偷来的药材和雪水一起煮上。
药味渐渐弥漫开来。她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瓦罐里的水滚了，散发出苦涩却带着生机的药味。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颜色浑浊的药汤倒出，分成两碗。
一碗，她端给了咳得撕心裂肺的菊青。 另一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端到了正殿窗外，轻轻叩了叩窗棂。
守夜的浣碧警惕地打开一条缝。
“浣碧姐姐，”凌笑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是……奴婢家里以前用的土方子，治咳嗽风寒或许有点用……奴婢熬了一点……”
浣碧看着窗外那张冻得发青、沾着泥污的脸，又看了看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浑浊药汤，眼神复杂极了。她沉默片刻，最终伸手接了过去，低声道：“……多谢。”
窗扉轻轻合上。
凌笑笑退回阴影里，浑身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墙上，这才感觉到手脚早已冻得麻木，被刮破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系统面板上，能量点数只剩下可怜的0.3。
但日志里更新了一条：碎玉轩生存环境恶劣度轻微下降。人员折损风险降低12%。
凌笑笑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一夜冒险，换回这点微不足道的“降低”。
但在这绝望的深宫里，这一点点生机，或许就是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她抬头望了望依旧沉沉的、看不到半点星光的天幕。
这班，真是拿命在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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