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乌墨

“乌墨”酒吧的灯光昏暗暧昧，空气中混杂着酒精与香水的气息，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吞噬。刘耀文坐在卡座的角落，指尖冰凉，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苍白的肌肤。因为总被觉得小，他极少来这种地方，这次是被几个不靠谱的哥哥硬拉来的。

“耀文，尝尝这个，看着就好喝。”丁程鑫递过来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杯中液体泛着细碎的光，像揉碎了的星星。刘耀文没多想，他不常喝酒，对酒的度数毫无概念，只被那抹漂亮的色泽吸引，指尖刚碰到杯壁，就被冰凉的触感激得轻轻颤了一下。

“这叫‘碎星’，我之前喝过无酒精版的，甜口的，你肯定喜欢。”丁程鑫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的威士忌加了块冰。而服务生给调酒师订单时，却忘了把无酒精的备注打上。

刘耀文抿了一小口，甜腻的荔枝味瞬间在舌尖化开，还带着淡淡的薄荷清凉，确实好喝。他没察觉那甜味背后藏着的烈，只觉得喉咙里暖暖的，连带着因酒吧闷热而起的烦躁都消散了些。马嘉祺和严浩翔正聊得起劲，话题从最近新出的画展聊到大学时翻墙出去吃夜宵的糗事，偶尔转头问刘耀文两句，他也只是安静点头，手里的酒杯却没停下，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等他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时，脸颊已经烫得像贴了暖炉，脑袋也昏沉沉的，连眼前丁程鑫的脸都开始模糊。他想撑着卡座起身，手刚碰到桌面就软了下去，指尖的冰凉彻底被酒精的灼热覆盖。“怎么脸这么红？”严浩翔最先发现他的异常，伸手想碰他的额头，却被刘耀文轻轻躲开——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尤其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候。

“没事，可能有点闷。”刘耀文的声音发颤，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酒气，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掩去了眼底的混沌。丁程鑫还以为他是不适应酒吧的环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实在不舒服就去外面透透气，我们再坐会儿就走。”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服务生端着托盘匆匆经过，被舞池里晃过来的人撞了个正着，托盘里的石榴汁瞬间泼出，暗红色的液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刘耀文的白衬衫下摆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托盘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起，他慌忙蹲下身去捡，嘴里不停道歉，“我赔您一件新衬衫！您看多少钱，我现在转给您！”

刘耀文低头看着那片刺目的红，眉头紧紧蹙起。这衬衫是他前几天刚买的，他对贴身布料敏感，这件衬衫他难得喜欢，如今却被染得一塌糊涂。可他向来不爱与人争执，尤其是对方并非故意，只是那股酒精带来的烦躁混着心疼，让他的声音冷了几分：“不用了，我自己处理。”

“我去洗手间冲一下。”他撑着桌子慢慢起身，拒绝了丁程鑫要陪他去的提议——他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走廊的灯光比大厅暗，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噪音，却吸不走他越来越重的脚步。每走一步，他都要扶着墙壁，眼前的路像是在旋转，胃里也开始隐隐作痛，是他老毛病犯了的前兆。

洗手间的白光很刺眼，刘耀文走到洗手池前，拧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涌出来，他立刻把衬衫下摆浸了进去。水顺着布料往下淌，打湿了他的黑色长裤，也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他盯着池子里晕开的红色，指尖无意识地搓着布料，心里还在想这污渍能不能洗干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刘耀文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的水流还在滴，连呼吸都漏了半拍。这个脚步声，他太熟悉了——过去三年，每个深夜，宋亚轩都是这样一步步走向他，带着满身的烟草味和温柔，把他裹进怀里，轻声说“宝宝，该睡了”。可两年前那个雨天，也是这个脚步声，停在他面前，冷冷地说“分手吧，刘耀文，没必要了。”。

他不敢回头，手指紧紧攥着湿透的衬衫，指节泛白。身后的人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洗手间，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刘耀文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他的衣服烧穿，看穿他藏在冷静下的慌乱。

“耀文。”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颤抖，像一把生锈的刀，轻轻划在刘耀文的心上。他猛地回头，撞进了宋亚轩的眼睛里。

宋亚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两年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下颌线愈发锋利，眉眼间的温柔被冷硬取代，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像深不见底的海，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刘耀文，里面翻涌着思念、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刘耀文的心脏狠狠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洗手台挡住了退路。“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他——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人，可再次见到，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心慌。

宋亚轩没回答，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他的目光扫过刘耀文湿透的衬衫下摆，又落在他泛红的脸颊和发颤的指尖上，眉头瞬间皱紧：“谁让你喝酒的？你变了好多，你什么时候会喝酒的？”

“我的事，与你无关。”刘耀文别过脸，不想看他眼中的关切——两年前他怎么没这么关心自己？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可宋亚轩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力道大得让刘耀文生疼，仿佛要把他的手腕捏碎。“放开我！”刘耀文用力挣扎，可酒精让他浑身无力，挣扎在宋亚轩面前像小猫挠痒。

“我找了你两年，刘耀文。”宋亚轩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灼热的气息，“你躲什么？躲到这种地方来喝酒，让别人把你弄伤，你就开心了？”他说着，突然伸手，将刘耀文紧紧抱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宋亚轩惯用的雪松味香水，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刘耀文包裹。他的身体僵住，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们在大学图书馆里偷偷牵手，在海边看日出，在宋亚轩的公寓里一起做饭……还有分手那天，宋亚轩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语气。

“放开！宋亚轩，我们已经分手了！”刘耀文猛地回神，用力推搡着他的胸膛，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当初说分就分，现在又来纠缠我，你是不是有病？”

宋亚轩却抱得更紧了，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我错了，耀文，我不该跟你分手。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找你，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不好！”刘耀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宋亚轩的西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宋亚轩，你别做梦了！当初是你要分的，现在我不想跟你有关系了，你放开我！”

他拼命挣扎，可宋亚轩的力气太大，又加上酒精的作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宋亚轩察觉到他的虚弱，直接打横将他抱起，无视他的反抗，大步朝着洗手间外走去。

“宋亚轩！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疯子！”刘耀文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靠在宋亚轩的怀里，像个易碎的娃娃。

宋亚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底满是疼惜和偏执。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刘耀文，避开人群，快步走出酒吧，将他放进车里。发动车子时，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熟睡的刘耀文，眼神意味不明。

……

第二天清晨，刘耀文在一片陌生的柔软中醒来。

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发疼，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一件宽大的黑色衬衫，是宋亚轩的。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修奢华的卧室，黑色的真丝床单，复古的吊灯，还有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刘耀文的心脏狠狠一沉，是宋亚轩的私人别墅，两年前他曾在这里住过无数个夜晚。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上心头——宋亚轩的拥抱，他的挣扎，还有后来……刘耀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被腿间的酸痛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又看了看散落在地毯上的衣服——他的白衬衫还沾着石榴汁，裤子和内裤被扔在一旁，旁边还有宋亚轩的西装外套。

“糟了……”刘耀文暗骂一声，慌乱地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上午十点了，还有丁程鑫和严浩翔发来的几条消息，问他昨晚去哪了。他没敢回，手指颤抖着拨通了朱志鑫的电话。

“喂？耀文？你终于醒了，昨晚去哪了？丁程鑫他们快把我电话打爆了。”朱志鑫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还有一丝调侃。

“阿志，你快来接我……”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浓浓的慌乱，“我在宋亚轩的公寓，你快点来，我不想待在这。”

“宋亚轩？！”朱志鑫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什么鬼？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行，你发地址给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刘耀文连忙发了地址，然后跌跌撞撞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他的手还在抖，穿裤子时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他不想让朱志鑫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刘耀文吓得浑身一僵，回头就看到宋亚轩穿着浴袍站在门口，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落在浴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醒了？”宋亚轩的声音很平淡，带着点沙哑低沉，“我做了早饭，吃点。”

“不用了，我朋友来接我了。”刘耀文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拿起外套就想走。

宋亚轩却拦住了他，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刘耀文躲开。“刘耀文，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刘耀文的声音冷得像冰，“昨晚的事，就当是个意外，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说完，他绕开宋亚轩，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宋亚轩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却没再拦他——他知道，现在逼得太紧，只会让刘耀文更反感。

刘耀文几乎是逃着出了公寓楼，刚到楼下，就看到朱志鑫的车停在路边。他快步跑过去，拉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

“我的天，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吧？”朱志鑫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沾着石榴汁的衬衫上，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昨晚玩得挺疯啊？衬衫都弄成这样了，宋亚轩没对你怎么样吧？”

“疯个屁！”刘耀文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上，语气里满是崩溃，“我就是被大哥他们拉去酒吧，喝了杯破酒，然后就被宋亚轩那个疯子抓了！”

“喝了杯酒？多少度啊 把你给喝傻了？”朱志鑫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好奇地问。

“我哪知道那酒度数那么高！”刘耀文越说越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丁程鑫说那是无酒精的，结果我喝了一杯就醉了，后来去洗手间被服务生洒了石榴汁，刚想冲一下，宋亚轩就出现了！他二话不说就抱我，我推都推不开，然后就被他带到这来了……”

他把昨晚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说到宋亚轩的偏执和自己的挣扎时，声音忍不住发颤。“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两年了，他还来纠缠我，当初是他要分手的，现在又装什么深情？还有昨晚，他根本就不听我说话，强行把我带走，他就是个疯子！”

“好了好了，别气了。”朱志鑫见他激动，连忙安抚他，递过一瓶温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气坏了怎么办？先喝口水，我送你回家休息。”

刘耀文接过水，喝了一口，心里的火气才稍微压下去一点。可一想到昨晚的事，他就忍不住吐槽：“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分手了还找我两年，找到我就把我绑到他公寓，他以为他是谁啊？霸道总裁吗？我告诉你，我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

“好好好，不跟他在一起。”朱志鑫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无奈——他太了解刘耀文了，嘴上说得狠，心里其实还没放下宋亚轩。只是现在，他也不敢戳破，只能顺着刘耀文的话说，“以后离他远点，别再让他找到你了。”

刘耀文没说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