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安城大学弥漫着桂花甜香，俞瑾抱着篮球从体育馆走出来，汗湿的额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友谊赛，正准备回宿舍冲个澡，却被教学楼角落传来的古筝声吸引。
乐声淙淙如山间清泉，却又在某个高音处戛然而止，接着同一个段落反复弹奏，似乎总是达不到演奏者想要的效果。
鬼使神差地，俞瑾循声而去。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生背对着门口，专注地调试着琴弦。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身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侧面。
“这里应该再柔和一些，轮指力度不够均匀。”俞瑾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女生吓了一跳，蓦然回首。
那一刻，俞瑾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女生的眼睛清亮如泉，带着些许被打扰的讶异，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浅浅阴影。
“你会弹古筝？”她问道，声音如山间清铃。
“我妈妈是音乐老师，从小耳濡目染。”俞瑾走进教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打扰你了。你弹得其实很好，只是《高山流水》这一段需要更多的情感投入，而不是技巧。”
女生微微睁大眼睛，“你看得出来我在练《高山流水》？”
俞瑾指了指谱架，“而且你卡在‘流水潺潺’那段已经十分钟了。”
女生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你在外面听了多久？”
“刚好路过。”俞瑾笑着走到古筝旁，“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示范一下吗？”
女生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让座。
俞瑾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出乎意料地，那双手虽然刚刚还在篮球场上拼搏，此刻抚琴却格外温柔。一段流畅如溪水潺潺的乐声从他指尖流淌出来，不再是单纯的技巧展示，而是充满了对自然景色的赞美与情感。
演奏完毕，教室里安静了片刻。
“哇，”女生轻声惊叹，“你弹得真好。”
俞瑾起身，微微鞠躬，“俞瑾，建筑系大三。很高兴认识你。”
“顾笙，中文系大一新生。”女生伸出手，又突然缩回去，不好意思地说：“手上都是琴弦的印记。”
俞瑾却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弹琴人的勋章，很荣幸认识你，顾笙同学。”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顾笙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你...你怎么会来建筑系？”她好奇地问，“你的音乐天赋不应该被浪费。”
俞瑾眨眨眼，“建筑是凝固的音乐，两者相通。再说，我只是业余爱好，不像你，”他指了指顾笙的手指，“专业水平。”
顾笙低头轻笑，“我爸妈都是音乐老师，从小被迫学琴，后来是真的爱上了。”
就在这时，俞瑾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无奈地耸肩：“室友催我回去了，说好的赛后聚餐。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下次可以一起讨论音乐。”
顾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俞瑾递来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期待你的来电，俞瑾学长。”她笑着说，眼睛弯成月牙。
俞瑾抱着篮球跑出教学楼，心里莫名地雀跃，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嘿，这么高兴，赢球了也不至于这样吧？”室友陈浩从后面追上他，搂住他的肩膀。
“比赢球还好的事。”俞瑾神秘地笑笑，没有多说。
那天晚上，俞瑾在宿舍里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他想给顾笙发条信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最后，他只发了一句话：“流水遇知音，幸甚至哉。”
几分钟后，顾笙回复了一个笑脸：“盼学长指教。”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频繁的联系。俞瑾会去听顾笙练琴，顾笙也会到建筑系图书馆陪俞瑾画图。两人常常一待就是整个下午，偶尔交谈几句，大多时候各自专注，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十月的一个雨天，俞瑾在图书馆赶设计稿，抬头发现窗外已经大雨滂沱。他突然想起顾笙今天在音乐教室练习，应该没带伞。
毫不犹豫地，他抓起自己的伞冲向音乐大楼。
果然，顾笙正站在门口望着雨幕发愁。看到俞瑾湿了半边身子跑来，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俞瑾抖了抖伞上的水珠，笑得坦然，“走吧，送你回宿舍。”
雨中的校园静谧而浪漫，一把伞下的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顾笙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俞瑾，却还是在一次避让水洼时不小心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同时僵了一下，却没有分开。
“冷吗？”俞瑾轻声问，感觉到顾笙微微的颤抖。
顾笙摇头，耳朵却红了。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顾笙突然说：“我爸妈寄来一些家乡的特产，要不要尝尝？算是感谢你送我回来。”
俞瑾眼睛一亮，“荣幸之至。”
宿舍里，顾笙泡了两杯热茶，打开一盒精致的糕点。雨声敲打着窗户，室内温暖而宁静。
“其实我知道你，”顾笙突然说，“开学典礼上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讲得真好。”
俞瑾有些惊讶，“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那时候觉得你高不可攀呢，”顾笙笑道，“建筑系的才子，篮球打得好，还会弹古筝，简直完美得不真实。”
“现在呢？”俞瑾向前倾身，目光灼灼。
顾笙低头抿了一口茶，“现在觉得...你确实很完美。”
空气突然暧昧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顾笙，”俞瑾轻声说，“我可以...”
话未说完，宿舍门突然被推开，顾笙的室友们叽叽喳喳地涌进来，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俞瑾懊恼地坐回原位，顾笙忍不住偷笑。
十一月初，校园文化艺术节筹备工作启动。作为音乐特长生的顾笙自然要参与表演，而俞瑾则被学生会拉去负责舞台设计。
排练结束后，俞瑾总会等在礼堂外，手里拿着顾笙最爱喝的奶茶。
“哟，又来接你家顾笙啊？”顾笙的同学们开始打趣他们。
每当这时，顾笙总是脸红地辩解：“我们只是朋友。”
而俞瑾但笑不语。
艺术节前一周，顾笙在排练中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俞瑾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医务室跑。
“放我下来，我能走！”顾笙羞得把脸埋在俞瑾背后。
“别动，”俞瑾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她，“再动我们两个都要摔倒了。”
医务室里，校医为顾笙处理扭伤时，俞瑾一直紧皱着眉头，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
“只是轻微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校医好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俞瑾，“男朋友太紧张啦。”
这次，两人都没有反驳。
回去的路上，俞瑾执意要背顾笙。
“我很重的，”顾笙抗议道，“而且你的设计稿还没做完吧？别管我了。”
俞瑾只是蹲下身，语气不容拒绝：“上来。”
晚风微凉，星光点点。俞瑾背着顾笙慢慢走在校园小径上，感觉背后的女孩轻得像一片羽毛。
“俞瑾，”顾笙突然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俞瑾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顾笙放在路边的长椅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喜欢你，顾笙。”他的目光真诚而灼热，“从第一次听到你弹琴的那一刻就喜欢了。”
顾笙的眼中闪过惊喜与羞涩，“可是...我们才认识两个月...”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不会有感觉；而有些人，见第一面就知道是对的人。”俞瑾握住她的手，“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顾笙没有回答，但她微微前倾，在俞瑾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个轻柔如羽的吻让俞瑾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这是答应了吗？”他傻傻地问。
顾笙抿嘴一笑，“看你表现。”
艺术节当晚，顾笙的独奏被安排在压轴环节。她站在幕布后，紧张得手心出汗。
“别紧张，你是最棒的。”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整理发饰。
“可是我脚还有点疼，怕表现不好。”
俞瑾神秘地笑笑，“相信我，今晚会有惊喜。”
轮到顾笙表演时，她惊讶地发现舞台布置完全变了样。背景变成了水墨山水画，灯光柔和如月，甚至还有干冰制造的云雾效果，完美契合《高山流水》的意境。
演奏到一半时，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古筝伴奏中突然加入了箫声，和谐地与她合奏。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一侧，俞瑾一袭白衣，正在吹奏长箫。
顾笙的眼眶突然湿了。她稳了稳心神，全心投入演奏中。琴箫合鸣，如高山遇流水，完美交融。
曲终，掌声雷动。俞瑾走到顾笙面前，伸出手扶她起身。两人一起向观众鞠躬致谢。
台下，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回到后台，顾笙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吹箫？”
“秘密练习很久了，”俞瑾得意地挑眉，“就想给你一个惊喜。舞台设计也是特意为你做的。”
顾笙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突然踮起脚尖，在俞瑾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是奖励。”她红着脸说。
俞瑾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笑得像个孩子，“值得了。”
艺术节结束后，已是深秋。校园里的银杏叶金黄灿烂，铺就一条金色大道。
俞瑾和顾笙牵手漫步在银杏道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下周末是我生日，”顾笙突然说，“爸妈要来给我庆祝，你...愿意一起来吗？”
俞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
顾笙羞赧地捶了他一下，“不爱去就算了。”
“去去去！当然去！”俞瑾连忙拉住她的手，“正好让我正式地、光明正大地告诉叔叔阿姨，我在追他们的女儿。”
顾笙抿嘴一笑，“那你可要好好表现，我爸爸很严格的。”
“放心，”俞瑾自信满满，“我可是人见人爱的俞瑾。”
果然，周末的见面异常顺利。俞瑾彬彬有礼又不失风趣，很快就赢得了顾笙父母的喜爱。
饭后，顾妈妈悄悄把女儿拉到一边，“小俞不错，你要好好把握。”
顾笙红着脸点头，看向正与父亲相谈甚欢的俞瑾，心里甜得像蜜。
送走父母后，俞瑾和顾笙在校园里散步。月色如水，为深秋的夜晚添了几分浪漫。
“今天表现真好，”顾笙称赞道，“我爸妈很少这么快就喜欢上谁的。”
俞瑾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顾笙，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深情。
“那是因为我真心喜欢你，所以他们能感受到我的诚意。”他轻轻握住顾笙的双手，“笙笙，做我女朋友好吗？正式的那种。”
顾笙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月光，轻轻点头：“好。”
俞瑾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银杏叶随风飘落，如同为他们庆祝的金色雨滴。
“放我下来啦！”顾笙笑着捶他的肩膀，“别人都看着呢！”
“让全世界看着才好，”俞瑾放下她，却仍紧紧搂着她的腰，“这样就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顾笙假装生气地瞪他，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顾笙被室友的惊呼吵醒：“下雪啦！”
她跑到窗前，看见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美得不真实。更美的是，楼下那个站在雪地里的身影——俞瑾围着红色围巾，正仰头望着她的窗口，脚下踩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顾笙飞快地穿上外套跑下楼。
“这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又惊又喜。
俞瑾的鼻子冻得通红，却笑得很暖：“来接我的女朋友去上课啊。”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精致的雪花胸针：“送你，初雪礼物。”
顾笙任由他为她别上胸针，感觉心里比蜜还甜。
“走吧，”俞瑾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再不去食堂，红豆包就要卖完了。”
雪地上，两行脚印紧紧相依，一路延伸向温暖的远方。
这个冬天，因为有彼此，不再寒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