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在划玻璃。
实验室的红灯开始旋转，投射在仪器表面的光斑乱成一片。肖战的手还悬在红色按钮上方，王一博的手掌突然重重压上来，将他的整只手按死在操作台上。
"别碰那个按钮。"
王一博的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喉咙根部滚出来，带着压抑的震颤。他整个人像是要把自己嵌进肖战的身体里，鼻尖几乎要蹭上对方的耳廓。
肖战没动，只是盯着屏幕上那句"断开连接可清除情感同步痕迹"的提示语。
"你要是敢碰它——"
王一博咬牙切齿地把后半句话吞回去，喉结剧烈滚动两下。他的指节在肖战手背上收拢又张开，像在极力克制某种冲动。
"我就把你绑起来。"
林浩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们两个……真是疯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靴底敲击地面的节奏整齐划一，是特种兵特有的行进方式。
"他们在给门装炸药。"王一博突然说，"还有三分钟。"
肖战终于转过头看他："然后呢？你打算抱着我一起炸死在这儿？"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
王一博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腹擦过肖战腕间跳动的脉搏。那一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林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角落里的保险柜前。他输入密码时动作利落，但指尖微微发抖。
"你们最好看看这个。"
他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卷泛黄的纸。纸角已经卷曲，边沿处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渍。
"这是三年前禁闭室的监控记录。"
肖战的手终于从按钮上方移开。他接过密封袋的动作很稳，但撕开封口时却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力气。
第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的瞬间，他的手指就开始颤抖。
那是他蜷缩在禁闭室角落的画面。画面右侧能看到半个模糊的人影——是王一博。照片下方标注着时间：SY-09实验第3小时。
"那天晚上……你不是来探视我的？"
肖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翻到下一张照片，画面里王一博正俯身贴近他，手掌贴在他后颈的位置。
"我是来确认你的状态。"
王一博的回答简短得像在执行命令。但他放在肖战肩上的手却悄悄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第二卷录像带显示的时间是三天后。画面里肖战正在训练场做负重跑，而王一博站在障碍墙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因为同步率在波动。"
王一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每次你受伤，我的心跳就会加速23%。那天你在翻越铁丝网时划破手臂，我差点当场失控。"
肖战猛地抬头看他："所以你故意摔断腿，就是为了测试这个？"
"不完全是。"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肖战手腕内侧的疤痕上。那是他在一次实战演习中留下的，现在已经褪成淡粉色。"我想知道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这种感觉会不会消失。"
"结果呢？"
"更严重了。"
门外传来爆炸前的倒计时。
十、九、八……
王一博突然抓住肖战的后颈，把他拉近。两人的额头紧紧抵在一起，鼻尖几乎相触。
"现在听好，"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不管你信不信那些数据，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七、六、五……
"就算整个世界都在骗我们，"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肖战的脉搏，"我也宁愿被骗一辈子。"
四、三、二……
肖战猛地推开他："你疯了吗？"
王一博被推得踉跄两步，却还在笑。他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是要把肖战刻进瞳孔里。
"早疯了。"
轰！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实验室的玻璃窗。冷风裹挟着沙尘卷进来，吹散了桌上的文件。
林浩第一个冲向紧急出口："快走！"
王一博转身要跟上，却发现肖战还站在原地。他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节都泛了白。
"你到底走不走？"
肖战抬起头看他，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他忽然抬手扯下自己的领带，随手塞进王一博手里。
"拿着。"
"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断开连接……"肖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至少还能记住这个。"
王一博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他一把扯过肖战的手腕，直接把领带缠在两人交握的掌心。
"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他们冲出实验室时，整条地下通道都在震动。头顶的照明灯接连炸裂，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
林浩在前方带路："车库就在前面！"
王一博回头看了一眼肖战。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应急灯下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坚定得不像话。
"跟紧我。"
"不用你说。"
他们拐过最后一个弯道，车库的金属门就在眼前。然而门口赫然站着一排持枪的特种兵，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为首的军官摘下面罩。
"少爷，司令员请您回去。"
王一博的手慢慢摸向腰间的配枪。肖战在他身边站定，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
"不可能。"
军官叹了口气："您知道我们不会放你们走。"
"那就试试看。"
王一博的枪口缓缓抬起。就在这时，肖战突然伸手按住他握枪的手。
"等等。"
"你想干什么？"
"让我来。"
肖战往前走了两步，直面那排士兵。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你们认识我吗？"
士兵们沉默。
"我是你们的战术教官。"肖战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三年前在雪狼山，是谁带你们熬过零下三十度的极限生存训练？"
没有人回答，但有几个士兵的手松了松。
"是谁在演习中替你们顶下违反军纪的处分？"
这次有人低声开口："是您，教官。"
"那你们现在要对着自己的教官开枪？"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突然，一声枪响。
有个年轻的士兵扔掉了武器："我做不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士兵放下了枪。到最后，整排人全都收起了武器，默默退到两边。
军官的脸色变得铁青："你们——"
"走。"
肖战转身对王一博说。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清晰。
王一博边走边问："你早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肖战的声音很轻，"但我赌他们还记得我是谁。"
车库出口外，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那边有车。"林浩指着角落里一辆越野吉普，"油箱是满的。"
王一博拉开车门，却看见肖战站在原地没动。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那辆熟悉的军用摩托还停在老位置。
"你还记得它？"
肖战的手轻轻抚过车座，仿佛在抚摸某个旧日的回忆。
"你说过要教我骑摩托。"
"现在也可以。"
王一博跨上车座，回头看他："要么上车，要么继续站这儿当雕塑。"
肖战犹豫了一秒，还是坐到了后座。他的手刚搭上扶手，就被王一博抓住按在自己腰间。
"抱紧。"
引擎轰鸣的瞬间，肖战下意识收紧手臂。王一博的身体随着笑声震动，让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阳光刺眼的下午。
那时他们才十六岁，在训练营的后山偷偷学骑摩托。王一博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教他握方向，结果两人连人带车栽进了灌木丛。
"你当时摔掉了半颗纽扣。"
"我记得。"
摩托车冲出车库的刹那，夜风扑面而来。肖战把脸埋在王一博后背，闻到那股混合着汗水和火药味的气息。
林浩在后面大喊："你们俩要不要等我？"
没人理他。
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车灯切开浓重的夜色。肖战忽然想起什么，凑近王一博耳边问：
"你说的……是真的吗？"
"哪部分？"
"所有。"
王一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猜。"
摩托车在盘山公路上蛇形穿梭。肖战的手臂勒得更紧了些，王一博能感觉到他的掌心沁出的汗。后视镜里映出追兵的车灯，在蜿蜒的山道上拉成一道猩红的虚线。
"他们追来了。"
肖战贴着王一博耳根喊。风灌进他的领口，带着潮湿的夜露气息。王一博嗅到他发梢残留的消毒水味道，和记忆里禁闭室的气味一模一样。
"抱稳。"
王一博猛转车把，摩托车冲上应急车道。轮胎碾过散落的碎石，在弯道处擦出一串火星。肖战的膝盖蹭过护栏，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
林浩的吉普车突然从岔路窜出来，车顶架着简易的机枪。他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朝后开火。子弹在夜色里划出橙红的轨迹，逼得追兵的车队散开。
"你从哪搞的破铜烂铁？"
肖战在颠簸中扯了扯王一博衣襟。他的声音裹着笑，像是回到训练营偷溜出去买宵夜的那个晚上。
"你猜。"
王一博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仪表盘上的同步率监测器开始闪烁，红色数字在两人手腕间跳动。肖战低头看了眼，发现数值已经突破85%。
"该死。"
他试图松开环住王一博的手，却被对方按住手腕。王一博的手掌烫得反常，像是发烧时的温度。
"别动。"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读取记忆。"
"那就别分开。"
前方是笔直下坡的急弯。王一博关掉车灯，摩托车在黑暗中滑行。追兵的探照灯扫过时，肖战屏住呼吸，感受到后颈传来细微的震颤——王一博的心跳正通过皮肤接触传过来，频率比平常快了一倍。
林浩的车突然失控撞上护栏。金属刮擦声刺破夜空，他的车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王一博猛打方向，摩托车几乎侧翻着停在断崖边。
"林浩！"
肖战跳下车就往护栏边冲。王一博拽住他手腕，两人一同摔在沥青路面上。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从头顶压过，探照灯把他们的影子撕成碎片。
"你疯了吗？"
肖战翻身掐住王一博肩膀。他的指节硌在对方锁骨上，力道大得发疼。
"你才疯了。"
王一博扣住他后颈，拇指抹过他突跳的血管。同步率监测器发出尖锐的警报，数字突破90%的瞬间，两人的太阳穴同时抽痛。
直升机舱门打开，绳梯垂下来。王一博拽着肖战往上爬时，看见下面的摩托车正在燃烧。火光映出林浩扭曲的笑脸，他躺在驾驶座里，手里还握着冒烟的信号弹。
"走啊！"
肖战抓住王一博衣领。他的指甲抠进对方皮肤，却在听到那句低语时僵住——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王一博的声音混着直升机的轰鸣，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瞳孔正在扩散，虹膜边缘泛起不正常的银灰色。
"现在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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