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裹挟着新落的枯叶,吹远了,冬日的冷在步步紧逼。
草地上再不见翠色,远方蛮夷的马匹,正在挨饿嘶鸣。
近来挨近大草原的各国都受到了草原儿郎的骚扰,边疆的人家都不堪其扰的迁走了。
每个人都在储备干粮,等着今年的严寒。
草原上肆意奔跑的马儿,温顺的绵羊,以及蓄势待发的草原狼,都没什么食物可以食用了。
他们的冬天,不止寒凉。
今年的秋猎和祭祖仪式难得是一起举行的,地点就定在城郊皇家的兽场上。
从早上开始大伙儿就开始忙起来了。
场地地布置,车马地准备,食物地烹饪……等等,一切都于数月前准备的井井有条。
清晨的露珠未完全干透,马蹄踏上去,溅起一小点水花。
等陛下带着随行观礼的宫妃们到场后,这里早早到此等待的臣子纷纷作揖行礼。
“众爱卿请起吧,今日秋猎,朕略备厚礼将给予夺魁之人,望诸位爱卿全力以赴,不要令朕败兴而归啊。”
苏赋懒散的斜倚在位居上首的龙椅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
语毕,浅浅打了个哈欠,即使如此做派,略显少年心性,年岁虽小,却仍令人望而生畏。
这可是册封后,连斩四十余臣子的“暴君”,谁又能看轻他呢?
(注:苏赋十九,十四登基,在位五年间,查抄对其有怨言之人无数,立威甚远)
一如往年,今朝的秋猎也无太大变化。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行动着,该吹捧的吹捧,该贬谪的贬谪。
直到傍晚,夕阳落山,众人打道回府的路上。
变故就是此时诞生的,先是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稍微偏了些,只射到了陛下步辇旁的木柱上。
一时间,众人惊疑不定,跟着陛下以久的掌事太监,尖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护驾!”
而陛下本人就显得不那么在意了,跟晚间散步一样,被护着往回走。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的刺杀,弄得手足无措,再想回皇宫也来不及了。
天色已晚,落日熔金,天空中不时划过几只候鸟,天边的云彩火红火红,着实耀眼。
冬日的白昼总是比一般时候持续的要短,这是常态,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它。
于是,匆匆的,陛下被安排在了猎场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说是临时搭建,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只不过要比宫里的条件微微逊色几分。
而下人们觉得要潦草多了,有的被安排值夜,有的随便铺个席,伴地而眠。
还有的甚至连席子都没有,在被夜间寒露微微润湿的草丛中歇下了。
在最大的那个帐篷里,烛火仍不倦摇曳着,晚风裹挟着自己的情思,掀开帐篷一角,又很快规矩地放下。
年轻的帝王迟迟不肯入眠,听着帐外夜猫子的啼叫,反倒勾起了他些许昔日的回忆。
等到灯芯快燃尽,侍奉在旁的小安子(安禧,从小一直跟着他随身侍候的)再三劝阻他入梦。
“殿下,此般晚了怎的还不睡啊?殿下,殿下,您还不困吗?殿下……”
他有点嫌烦了,打发了人去给自己烹茶了。
当他神游天外时,帐子被人撩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伴着帐外的冷空气侵袭着他的神经。
来人明显不是小安子,脚步虽轻但有力,身量也比小安子高上许多。
苏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不请自来的“客人”。
面容确实如小安子一般无二,但此般拙劣的伪装手段,真真是令人发笑。
话里带着不显的刺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端的什么茶?”
“回陛下,是陛下常吃的碧螺春。”
费了那些个人,大费周章来到他面前,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递杯茶的。
苏赋捻起茶盏,看着浅浅的白瓷,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