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昊闫桉13

日子突然空了下来。

没有凌晨的闹钟，没有厚重的戏服，没有打板的声响和导演的指令。北京的夏天干燥而明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清晰的光斑。

闫桉保持着某种在剧组养成的惯性作息，早起，健身，看剧本——虽然暂时没有新剧本可看。大部分时间，他待在家里，偶尔出门见见朋友，或者去公司处理些积压的事务。

生活像一杯被静置许久的水，所有波澜沉淀下去，只剩下透明的平静。

微信里，那个卡通小狗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蹦出来。偶尔会有几条消息，隔着时差和距离，变得简短而日常。

侯明昊：「上海这雨还没完没了了［图片］」 图片是酒店窗外灰蒙蒙的雨幕。

闫桉看了一眼，回：「北京晴。」

侯明昊：「拉仇恨是吧？」

侯明昊：「活动终于搞完了，累瘫。」

侯明昊：「你干嘛呢？」

闫桉：「没干嘛。」

对话往往就这样断掉，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泛起几圈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有时是深夜，闫桉快要睡了，手机才会亮一下。

侯明昊：「刚跟朋友吃完宵夜，这家小龙虾绝了［图片］」

侯明昊：「你睡没？」

闫桉：「快了。」

侯明昊：「哦，那晚安。」

闫桉：「嗯。」

没有保温杯，没有薄荷糖，没有塞到手里的鸡腿，也没有凑近指着剧本的、带着爽身粉味道的热源。

只有屏幕上冷静的文字和偶尔的图片，隔着几千公里的信号，传递着彼此的生活碎片。

闫桉按部就班地过着他的日子。他甚至开始习惯这种安静。

直到有一天下午，他出门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结账时，排在前面的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两盒薄荷糖，正在纠结口味。

“……绿色的好像更凉一点？”女孩对同伴说。

“蓝色的吧，绿色的那个凉得有点冲嗓子。”

闫桉的目光落在收银台旁边货架上那一排排熟悉的绿色小铁盒上。透明的塑料包装纸反射着超市明亮的灯光。

他愣了一下。

轮到他了。收银员扫完码，报出金额。他机械地付款，拎着袋子走出超市。

北京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晒在皮肤上带着明确的灼热感。他站在街边，等红灯。

空气里是汽车尾气和路边烧烤摊混合的味道。

很陌生的，属于北京夏天的，干燥而热闹的气息。

他忽然想起侯明昊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后的爽身粉味道。那种味道，似乎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片场，潮湿的雨夜，和拥挤的休息室里。

与此刻干燥的北京街头格格不入。

绿灯亮了。他随着人流走过斑马线。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他走到街对面树荫下，才拿出来看。

侯明昊：「［分享链接：某新游戏公测宣传片］」

侯明昊：「看起来不错，要不要试试？」

侯明昊：「我明天就回北京了，这破雨总算停了。」

闫桉看着那几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光斑在他手机屏幕和手背上跳跃。

他抬起头，眯眼看了看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阳光。

然后低下头，打字回复。

闫桉：「好。」

那边几乎秒回了一个小狗兴奋转圈的表情包。

闫桉收起手机，拎着购物袋，继续往家走。

身后的超市门口，那个纠结糖口味的女孩终于做出了选择，拿着蓝色的那盒，和同伴笑着走远了。

货架上，绿色的薄荷糖铁盒依旧整齐地排列着，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散发着无声的、清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