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的会昌寺里,春末的天气正好。菩提树枝叶茂盛,阳光从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洒出点点光斑。
高阳公主坐在马车里,觉得闷得慌。她让车夫在寺外等着,自己提着裙摆溜进了寺院。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趣,整天不是学规矩就是应付那些虚伪的宴会。她只想找个清静地方透透气。
寺院后院比前殿安静许多,高阳顺着小路慢慢走。忽然,她停下脚步。
菩提树下坐着个年轻僧人。他穿着朴素的僧袍,面前摆着经卷和笔墨。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他写字很慢,每写几笔就要停下来对照经文,神情认真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件事值得做。
高阳从没见过这样的和尚。宫里的法师们要么严肃刻板,要么谄媚讨好,可这个僧人不一样。他周身透着一种平和的气息,让人看着心里就静了下来。
她看得入神,不小心碰到低垂的树枝。几片花瓣簌簌落下,正好飘落在经卷上。
辩机抬起头。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经卷的花瓣上,然后才看向站在树下的女子。她穿着昂贵的丝绸衣裙,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
“惊扰师父了。”高阳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大胆地回望他。宫里的嬷嬷总说公主不能这样直视别人,可她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辩机合掌行礼,眼神清澈平静。“无妨。女施主是来上香的?前殿往那边走。”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朗又温和。高阳忽然不想走了。
“我就喜欢这里清净。”她往前走了两步,“师父在写什么?”
“译经。”辩机简短地回答,又低下头去,似乎不想多谈。
高阳却来了兴致。她在宫里读过不少书,还没见过现场译经的。她凑近了些,看见纸上工整的小楷,墨迹还没干透。
“这是什么经?我读过《金刚经》,也读过《心经》。”
辩机有些惊讶地抬眼。寻常女子很少读佛经,更别说主动与僧人讨论。他仔细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衣料的华贵和举止的气度。
“是《妙法莲华经》。”他语气缓和了些,“女施主若对佛法有兴趣,前殿有印好的经书可请。”
高阳摇摇头,索性在离他不远的石凳上坐下。“我就想听听师父讲解。宫里...家里请的法师讲经都太无趣了。”
辩机沉默片刻。他本该请她离开,保持距离是僧人的本分。但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真诚的好奇,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贫僧便为施主简单讲解一段...”
微风拂过,菩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下的影子轻轻晃动。
——
菩提树下,高阳为辩机系上亲手编的花环
高阳都说佛法无边,可能度我的相思?
辩机合眼捻珠“公主,菩提本无树... ”
高阳突然落泪“我要你还俗! ”
远处传来侍卫搜寻的呼喊声。
辩机将花环归还“明镜亦非台。 ”
最终他转身走入经堂,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