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长安东市已经围满了人。今日要斩个有名的和尚,听说是因为偷了宫里的东西。
高阳被锁在公主府里。她砸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现在正徒手抠着门缝,指甲裂开渗出血丝,声音哑得听不出原调:“放我出去...我就看一眼...”
门外侍卫一动不动。昨夜陛下特意吩咐过,就是公主撞死在门上,也不许开门。
刑场中央,辩机穿着囚衣跪得笔直。刽子手在磨刀石上唰唰擦着刀,声音刺耳。
有个小孩挤到最前面,突然喊了句:“和尚你怕不怕死?”
辩机抬起头。朝阳正好照在他脸上,他忽然想起某个午后,高阳趴在经卷上打盹,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模样。
他对着那孩子微微一笑。
刀落下的瞬间,围观人群发出整齐的抽气声。谁也没听见,远处公主府里那声戛然而止的尖叫。
几乎同时,高阳突然安静下来。她慢慢滑坐在地,盯着从门缝漏进的一线光,轻声问侍女:“什么时辰了?”
侍女哭着答:“巳时正刻。”
高阳点点头,很平静地站起身。她走到妆台前,拿起辩机送的那卷手抄经——最后几行字被血污了大半,只能看清“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她对着铜镜慢慢梳理头发,忽然哼起辩机教她的梵呗。调子起得又轻又稳,梳齿却咔嚓一声断在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