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冬,公主府朱门被玄甲军撞开时,高阳正对镜簪花。
她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进鬓间,铜镜里映出身后黑压压的羽林军。领队将军捧出白绫圣旨,还未开口便被她轻笑打断。
“可是父皇又赏了新绸缎?”
将军沉默跪地,将鎏金托盘举过头顶。三尺白绫叠得齐整,旁边搁着杯鸩酒。
高阳忽然起身走向妆台,抽出一卷焦边的《维摩诘经》。经页间夹着的干菩提叶簌簌落下,她小心翼翼抚平某处血渍晕染的字迹——那是辩机译到“从痴有爱,则我病生”时,被她突然凑近吓污的墨团。
“告诉陛下。”她将经卷贴在心口,自己端起鸩酒,“我原想谋的反...从来不是江山。”
毒酒灼喉时,窗外飘起细雪。她恍惚看见那年菩提树下,青衫僧人拂去肩头落花,对她合掌微笑。
会昌寺的古菩提又熬过一冬。春来时,新来的小沙弥指着树上刻痕问师父是何意,老和尚闭目长叹:
“俗人说...那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