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惊醒其他人。林时薇和林时雪还在沉睡,二哥的呼吸也比昨晚平稳许多。三哥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摊开的《守器志》残页上沾了几滴墨渍。
我小心地给他披上外衣,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上。三哥竟然在一夜间破译了大半内容,包括一段关于"朔月仪式"的记载:"...双生守器,以血为引,莲印相合,可镇九蛇..."
灶间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循声过去,发现大哥已经在熬粥了,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接过他手中的木勺,搅动锅里渐渐粘稠的米粥。
大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容疲惫:"习惯了。以前你们几个生病,都是我守夜。"他往灶膛里添了根柴,"阿锦,那位林大小姐说的...你怎么想?"
我搅粥的手顿了一下。大哥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一眼看穿我的心事。
"我不知道。"我盯着粥面泛起的气泡,"林家那边有我的责任,但这里..."喉咙突然哽住了。
大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选择,记住,这里永远是你家。"
他的话让我鼻子一酸。这时,里屋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我们赶紧跑回去,发现二哥醒了,正挣扎着要起来,打翻了床边的水碗。
"别动!"大哥按住他,"伤口会裂开。"
二哥的嘴唇干裂发白,眼神却异常清明:"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他艰难地抬起那只带有蛇印的手臂,"阿锦,别管我...跟林小姐走。这玩意儿...越来越难控制了..."
"胡说!"我握住他的手,莲花印记立刻发出微弱的光,"你看,我能压制它。"
二哥虚弱地笑了笑,从枕头下摸出一卷粗糙的纸:"给你...本来想过年再拿出来的..."
我展开一看,是一幅用炭笔绘的全家图。大哥在劈柴,三哥在读书,二哥自己在做木工,而我在正中央——捧着本书,笑得灿烂。画工笨拙,却把每个人的神韵都抓得极准。最让我震惊的是画上的日期:正是我被"青蛇会"抓走的那天。
"你...你那时候就..."我语无伦次,眼泪砸在纸面上。
二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想给你个惊喜...哎,别哭啊..."
我把画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止不住地流。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的选择——无论血脉如何,这里才是我的家。宋时锦这个名字,已经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
"我去打水。"我抹着眼泪冲出屋子,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嚎啕大哭。
井水冰凉,我洗了把脸,平复翻腾的情绪。晨雾中,一个身影突然从村口方向走来——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头上包着块蓝头巾,但那个走路的姿态...
"林时雨?"我失声叫道。
少女猛地抬头,果然是那张和我相似的脸。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捂住我的嘴:"嘘!你想把全村人都引来吗?"
我挣开她:"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跟着感应来的。"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块疤痕——那原本该是莲花印记的位置,现在是一片狰狞的烫伤,"我和你们...曾经是同类。"
我警惕地后退:"什么意思?"
林时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会主用守器人的血做过很多实验,我是最早的一批...失败品。"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着,朔月之夜千万别去九蛇鼎!那是陷阱!"
我试图挣脱,却发现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牢固。更可怕的是,她手腕上的疤痕开始蠕动,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行!
"你...你也是'天选者'?"
"比那更糟。"她松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拿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我迟疑地接过袋子,里面是一把青铜小刀和几粒红色药丸。
"刀能伤会主,药能暂时压制蛇印。"林时雨紧张地环顾四周,"我得走了,被发现就完了。”
"等等!"我叫住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杏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因为十八年前...是林夫人偷偷放走了我。"说完,她迅速消失在晨雾中。
我呆立片刻,赶紧把布袋藏进怀里,提着水桶往回走。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惊喜的声音——林时薇醒了!
"妹妹呢?"我刚进门,林时薇就急切地问道,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三哥扶着她坐起来:"别急,时雪在里屋睡着。"
林时薇看到我,眼睛一亮:"正好,我有要事相商。"她挣扎着要下床,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躺着说!"我和三哥同时按住她。
"来不及了..."她咬着牙说,"会主已经激活了三条蛇,朔月之夜是最佳时机。我们必须..."
话没说完,里屋突然传来林时雪的尖叫。我们冲进去,发现小女孩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个莲花与蛇交织的印记正在发光!
"阿姊...疼..."她泪流满面地伸出手。
林时薇不顾伤痛扑过去抱住妹妹,我也赶紧上前握住时雪的另一只手。三股力量接触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爆发开来!
奇异的感觉再次降临——我的视野一分为三,同时通过自己、林时薇和林时雪的眼睛看世界。更神奇的是,我能感受到两个姐姐的情绪:林时薇的坚定守护,林时雪的恐惧与依赖...
光芒渐弱,我们三人的手腕上都浮现出清晰的莲花印记,只是林时雪的仍然带着蛇纹。而她锁骨处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大半!
"这是..."林时薇震惊地看着我们相连的手。
"三生莲印。"三哥突然说,手里捧着那本《守器志》,"书上记载过,当三位守器人血脉相连时..."
"三位?"我惊讶地看向林时雪。
林时薇也愣住了:"不可能...时雪是实验品..."
"也许不是。"三哥指着书上一段模糊的文字,"'守器之脉,或显或隐,偶有三生之象'..."
林时雪怯生生地开口:"地宫里...那个鼎说话...说我是'意外之喜'..."
我们面面相觑。如果林时雪真的是第三位守器人,那么"青蛇会"对她的囚禁和取血就有了新的解释——会主需要三个人的血才能完全激活九蛇鼎!
"朔月之夜就是明晚。"三哥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一整天,我们都在紧张地筹备。三哥研究《守器志》和玉珏;大哥准备药材和干粮;我则照顾三个病号,同时偷偷检查林时雨给的物品——那把青铜小刀上刻着与莲花印记相似的纹路,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
傍晚时分,二哥的情况突然恶化。蛇印再次蔓延,这次已经爬到了脖颈。我们轮流用莲花印记压制,但效果越来越弱。
"用药吧。"我咬牙取出林时雨给的红丸。
"不可!"林时薇厉声阻止,"万一是会主的陷阱..."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反问。
她沉默了。最终,我们决定冒险一试。药丸入喉,二哥立刻停止了抽搐,蛇印也褪回淡灰色。但紧接着,他的体温急剧下降,像死人一样冰冷。
"抱...歉..."二哥的牙齿直打颤,"应该...听林小姐的..."
"别说话。"我紧紧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你会没事的,一定会..."
夜深了,其他人陆续睡去。我守在二哥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明天就是朔月之夜,我们真的能阻止会主吗?如果失败...
手腕上的莲花印记突然微微发热。我抬头看去,林时薇在对面床上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点头。闭上眼睛,我尝试通过印记与她沟通。起初只有模糊的情绪波动,渐渐地,林时薇的声音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妹妹,明晚我和时雪去地宫,你留下。"
"不行!"我在心中喊道,"需要三位守器人!"
"太危险了...宋家需要你。"
"可林家也需要你们!"
沉默良久,林时薇的"声音"柔软下来:"你真的很像母亲...倔强又心软。"
我无声地笑了。通过印记的连接,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护,就像真正的姐姐一样。
"一起面对。"我坚定地传递这个念头。
林时薇轻叹一声:"好。但答应我,如果情况危急,你带着宋家人立刻离开。"
我没有回应。因为我知道,真到那一刻,我绝不会丢下她们。
月光偏移,照在熟睡的林时雪脸上。小女孩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我轻轻抚摸手腕上的莲花印记,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
明天,一切将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