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的纠缠

裂痕

林深绝食的第四天，林墨眼底的红血丝已经蔓延到了眼尾。

卧室门没再锁，但林深始终没踏出去一步。他就坐在床沿，背对着门口，从天亮到天黑，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像尊拒绝沟通的石像。床头柜上的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最终还是原样不动，瓷碗边缘凝着圈干涸的白渍。

林墨推开门时，脚步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他手里端着新熬的小米粥，熬得软糯，还撒了把林深以前爱吃的碎瑶柱。“哥，”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喝点吧，胃会受不了的。”

林深没回头，只有肩膀线条绷得更紧，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这四天里，林墨试过强硬喂食，被林深咬得手背渗血；试过放低姿态哀求，得到的只有沉默；甚至试过笨拙地讲起小时候的事，说林深第一次带他去游乐园，把唯一的棉花糖让给了他，可林深还是一动不动，仿佛那些记忆早就被他从心里剜掉了。

此刻看着林深清瘦下去的侧脸，看着他手腕上被数据线勒出的浅红印子，林墨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慢慢蹲下身，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这一声终于让林深的肩膀动了动。

“哥，我错了。”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第一次在林深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样子，“我不该锁着你，不该逼你……我就是太怕了，怕你走，怕你再也不看我……”

他说着，眼泪砸在地板上，溅开小小的水花。“我知道我混蛋，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你可能会跟别人走，可能会结婚生子，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就像疯了一样……”

林深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眼神却异常清明，像结了冰的湖面。“林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这样，不是爱。是绑架。”

林墨的哭声猛地顿住，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深，眼底是浓浓的绝望。“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是啊，他把自己喜欢的人关起来，逼他妥协，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你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林深继续说，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道已经结痂的咬痕上，“你只想着自己怕什么，想要什么，却不管这样会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林墨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猛地爬过去，想抓住林深的手，却被对方避开了。“哥，我改，我真的改！”他哽咽着说，“你别这样对我，别不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生我的气，别离开我……”

林深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断了。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墨的哭声都渐渐低了下去，才缓缓开口：“放我走吧。”

林墨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

“放我走。”林深重复道，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这样留不住我，只会让我更想逃。”

他站起身，因为太久没进食，动作晃了一下。林墨下意识想扶，却被他避开了。“你需要想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我也需要……喘口气。”

林墨看着他苍白却决绝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再也映不出自己身影的冰冷，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把他推远了。他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那天下午，林墨打开了所有的门窗，把家里的钥匙放在了玄关柜上。他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林深收拾行李——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林深被他关进来时，只带了个装文件的手提包。

林深拿起包，走到玄关换鞋时，两人始终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林深拉开门，外面的阳光涌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林墨才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哥……你还会回来吗？”

林深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不知道。”他丢下这三个字，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林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滑坐在地，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而另一边，林深走出单元楼，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没有丝毫留恋，快步走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离这里很远的地址——那是他以前租的房子，早就没人住了，却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车里，林深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直到那栋熟悉的居民楼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缓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由的感觉如此清晰，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空落。

他知道，自己逃出来了。

但这场以爱为名的纠缠，或许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