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新娘

暴雨砸在教堂彩窗上的声音像敲丧钟。

苏晚跪在积水的大理石台阶上，婚纱下摆浸在浑浊的雨水里，染成灰扑扑的颜色。养母周曼丽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正死死掐着她裸露的胳膊，压低的嗓音混着雨声钻进耳朵："林薇薇逃婚了，迎亲车队还有十分钟就到，你必须替她嫁！"

"妈..."苏晚猛地抬头，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厉家会发现的..."

"发现？"周曼丽冷笑，镶钻的指甲掐进她皮肉，"厉家要的是林家女儿，只要DNA报告没错，谁在乎棺材里躺的是谁？"说着突然扯开苏晚的衣领，将一条蓝宝石项链按在她锁骨上，"记住，从现在起你是林薇薇，要是敢说错半个字——"她眼神扫过教堂后门停着的黑色面包车，"你姥姥的疗养费立刻断供。"

冰凉的宝石贴着皮肤，像毒蛇的信子。苏晚看着车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盘发被雨打湿了几缕黏在颈侧，确实像极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姐——毕竟她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十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刺破雨幕驶来时，周曼丽猛地将她往前一推。车门打开，伸出的黑色皮鞋直接踩进积水里，男人修长的手指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哭丧着脸给谁看？"厉云琛的声音比雨还冷，佛珠手串硌得她生疼。喜娘战战兢兢递过红伞，被他一把挥开："赝品也配用正红色的东西？"

没有婚礼仪式，没有交换戒指。苏晚被直接塞进车里，听见最后一句来自养母的"嘱咐"："乖女儿，好好伺候厉总。"车窗升起时，她看见周曼丽往保镖手里塞厚厚一沓钞票。

半山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更像某种兽类的巨口。厉云琛拽着她走过长廊，婚纱拖过地面留下蜿蜒水痕。佣人们低头站着，像没有生命的木偶。

新婚卧室的布置诡异至极——满墙挂着同一个女人的照片，从少女时期到成熟风韵，白色纱帘被风吹得扬起，露出后方燃着长明灯的供桌。

"跪下。"厉云琛突然按着她肩膀砸向地面，"给你姐姐磕头。"

苏晚踉跄着抬头，供桌正中的照片映入眼帘。女子笑靥如花，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尾多颗小痣。牌位上刻着：爱妻林念之位。

"看清楚了吗？"男人冰冷的手指掐住她后颈，"你这张脸——"他突然扯掉她头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苏晚疼得吸气，却看见供桌上摆着对戒盒，显然是为真正的新婚夜准备的。厉云琛顺着她目光看去，突然暴怒地扫落所有供品，玻璃相框砸碎在她脚边。

"滚去洗澡。"他扯开领带指向浴室，"把你身上冒牌货的臭味洗干净！"

浴室门被摔上时，苏晚听见落锁声。她瘫坐在瓷砖上，热水劈头盖脸浇下来。伸手摸索墙面时，突然触到某块松动的瓷砖。撬开后发现里面藏着本日记，扉页写着："薇薇赠阿念"。

还没翻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把日记塞回原处，转身时撞见厉云琛站在雾气里，手里拿着条铁链。

"从今天起，"他把铁链扣在她脚踝上，"你睡这里。"说着拉开浴室深处的暗门，里面竟是间灵堂。冰棺反射着冷光，墙密密麻麻贴满林念的照片。

"每夜守灵三小时，"他捻着佛珠轻笑，"学学你姐姐是怎么做厉太太的。"

深夜两点，苏晚被冻醒时发现铁链另一头栓在洗手台上。她挣扎着爬向那块松动的瓷砖，突然听见齿轮转动声——整面墙的照片墙突然翻转，露出后面巨大的监控屏幕。

十六个画面里，厉云琛正跪在某间地下室疯狂抄经。而他手腕上的佛珠，在镜头下清晰可见刻着两个字母：LN。

她突然想起林念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如果薇薇知道那件事..."

脚链突然被猛地扯动。厉云琛站在暗处，眼底血红："谁准你碰东西的？"他步步逼近，佛珠缠在指间勒出深痕。苏晚慌忙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瓷砖。

下一秒，热水器突然爆裂。滚烫的水雾弥漫整个空间，男人突然僵直倒地，右手死死按向胃部。苏晚下意识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

疼痛让他暂时卸下暴戾，汗湿的额头抵在她肩头，恍惚间喃喃自语："阿念..."

她僵在原地，看见他衣袋里掉出的药瓶。标签被撕掉大半，只残留着打印的模糊小字：剂量超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