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逢春【一】

一、旧影

深秋的风裹着凉意钻进“雾里”酒吧的门缝，震耳的音乐被厚重的木门挡在身后，只漏出零星的鼓点。穆祉丞攥着杯没喝完的苏打水，视线黏在吧台角落——张极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舞台中央的那道身影上。

聚光灯下，苏新皓穿了件黑色衬衫，吉他弦被他拨得轻颤，嗓音像浸了温水的糖，裹着点化不开的沉郁：“……春衫薄，旧梦遥，谁候归桥……”

穆祉丞顺着张极的目光看过去，心脏忽然漏跳了半拍。他见过苏新皓很多次，大多是在张极来酒吧的夜里，可今晚苏新皓唱到副歌时，眼尾泛红的模样，竟让他忘了原本要递去的纸巾。

“又看他？”身旁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穆祉丞回头，撞进余宇涵带着戏谑的眼神。对方指间晃着杯威士忌，冰块碰撞的声响清脆，“张极看，你也看，这苏新皓倒是成了‘雾里’的招牌。”

穆祉丞收回目光，捏紧了杯子：“我只是……随便看看。”

余宇涵没拆穿他，视线转向二楼的卡座——童禹坤正靠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目光却始终锁在舞台上的苏新皓身上，连余宇涵走近都没立刻察觉。

“在看什么？”余宇涵坐到他身边，故意往他手机屏幕上扫了眼，却只看到黑屏，“看你的驻唱歌手，还是看……我的旧情人？”

童禹坤终于抬眼，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开口：“他唱得不错，留着能帮酒吧拉客源。”

余宇涵笑了，指尖划过童禹坤的手腕：“童总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客源了？我倒觉得，你是怕我哪天忍不住，把人重新抢回来。”

童禹坤没接话，只是抬手调亮了舞台的追光灯。聚光灯更亮了些，恰好落在苏新皓握着吉他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弹过昂贵的钢琴，如今却要在酒吧里靠吉他谋生。余宇涵看着那双手，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

舞台下，穆祉丞第三次看向张极时，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张极挑了挑眉，没像往常一样移开视线，反而举起酒杯朝他遥遥示意，却在穆祉丞刚要回应时，又转头看向了舞台。

穆祉丞攥着杯子的手松了松，苏打水的气泡在杯壁上炸开，像他突然泄了气的心思。他想，或许是时候了——从高中到现在，追了张极三年，今晚终于看清，张极的眼里从来没有他，连余光都吝啬给。

一曲终了，苏新皓鞠躬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二楼卡座，在看到余宇涵的瞬间，指尖猛地攥紧了吉他带。他很快移开视线，转身走下舞台，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两道目光紧紧跟着他——一道来自二楼的童禹坤，一道来自吧台前的张极。

穆祉丞看着苏新皓消失在后台的背影，又看了眼仍在盯着舞台方向的张极，忽然觉得嘴里的苏打水，没了之前的甜味。

二、后台

“砰”的一声，后台休息室的门被风吹得撞上墙壁。苏新皓刚把吉他靠在墙角，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穆祉丞正举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耳尖还泛着红。

“苏……苏哥，刚看你唱得有点累，我去前台要了杯热的。”穆祉丞把牛奶递过去，手指紧张地蜷了蜷，“没放糖，怕你待会儿还要唱歌，嗓子不舒服。”

苏新皓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认识穆祉丞，知道这是总跟在张极身边的男生，之前还总看到他给张极递水送零食，如今却绕到了后台来。

“谢谢。”苏新皓低头抿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刚才唱歌时的干涩，“你怎么没在前面陪张极？”

提到张极，穆祉丞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又亮起来，语气里带着点故作轻松的释然：“不陪啦，我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不追了。”他顿了顿，看着苏新皓眼底的惊讶，又补充道，“追了三年，总不能一直耗着。再说，他好像……更喜欢你的歌。”

苏新皓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没接话。他能感觉到穆祉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张极那种带着探究的打量，而是带着点好奇，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像初春刚冒芽的草，轻轻挠着人心。

“苏哥，你以前是不是……很厉害啊？”穆祉丞忽然开口，目光扫过苏新皓衬衫袖口磨破的边，“我听酒吧里的人说，你以前是重点高中的，还会弹钢琴。”

苏新皓的指尖在杯壁上划了圈，声音轻得像叹气：“都是过去的事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童禹坤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件黑色外套。他没看穆祉丞，径直走到苏新皓面前，把外套递过去：“晚上降温，别穿这么薄，容易着凉。”

苏新皓接过外套，指尖碰到童禹坤的手，又很快缩了回去，低声说了句“谢谢童总”。

穆祉丞站在旁边，看着童禹坤对苏新皓的熟稔，又想起刚才在一楼看到的、余宇涵靠在童禹坤身边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乱。他悄悄退了两步，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童禹坤开口：“穆祉丞，等一下。”

穆祉丞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童禹坤。对方靠在门框上，目光平静：“张极刚才找你，说你落下了东西在吧台。”

穆祉丞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刚才慌着来后台，把围巾落在了吧台。他说了声“谢谢童总”，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新皓正把外套披在身上，童禹坤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而苏新皓低着头，没拒绝，也没说话。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穆祉丞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想去拿那条围巾了。他走到楼梯口，听见一楼传来熟悉的吉他声，是苏新皓又开始唱了，这次唱的是首轻快的歌，可穆祉丞却听出了点藏在旋律里的委屈。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里忽然冒出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念头：比起张极，好像……苏新皓更让人心疼。

三、雨夜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把“雾里”酒吧的生意浇得冷清了些。穆祉丞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玻璃上的雨痕，手里转着空了的杯子——他已经三天没看到张极了，却每天都来酒吧，理由是“反正没事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想再听苏新皓唱首歌。

苏新皓今晚没弹吉他，只拿着个话筒，唱了首老歌。雨声混着他的嗓音，竟有种格外的温柔。穆祉丞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直到对方递来杯热可可，他才惊得抬头。

“余哥？”穆祉丞接过热可可，有点疑惑，“你怎么没跟童总在二楼？”

余宇涵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目光看向舞台：“他在后台跟苏新皓说话，我嫌闷，下来透透气。”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穆祉丞，“听说你不追张极了？”

穆祉丞点头，喝了口热可可：“嗯，没意思，他心里没我。”

“那你现在……”余宇涵话没说完，就被舞台上的动静打断。苏新皓唱完歌，走下舞台时，脚步没稳，差点摔倒，幸好童禹坤及时从后台走出来，扶住了他。

穆祉丞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走过去，却被余宇涵拉住了手腕。“别去。”余宇涵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穆祉丞回头看他，正好看到童禹坤扶着苏新皓往后台走，苏新皓的头靠在童禹坤的肩膀上，看起来很虚弱。他心里忽然有点酸，却还是坐了回去，小声问：“余哥，童总是不是……喜欢苏哥？”

余宇涵没直接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他对苏新皓，从来都不只是‘老板对员工’那么简单。”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点复杂，“我跟苏新皓在一起的时候，童禹坤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还没跟我在一起。”

穆祉丞没听懂，却也没再追问。他看着窗外的雨，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在酒吧门口碰到苏新皓。苏新皓手里拎着个药盒，说是去给生病的邻居送药，路过酒吧时，被童禹坤叫住，塞了把伞和一件厚外套。那时候苏新皓笑着说“童总不用这么照顾我”，童禹坤却只说了句“应该的”。

“叮”的一声，手机提示音打断了穆祉丞的思绪。他拿起手机，看到是张极发来的消息：“围巾还在我这儿，明天有空来拿吗？”

穆祉丞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句“不用了，麻烦张哥扔了吧”。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好像压了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时，后台的门开了，童禹坤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余宇涵面前：“我送苏新皓回去，你自己打车？”

余宇涵点头，没抬头：“好，注意安全。”

童禹坤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穆祉丞，停顿了两秒，才继续往前走。穆祉丞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舞台，忽然觉得，这场雨好像快要停了，而有些东西，也该跟着变了。

他低头喝了口热可可，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忽然有了个清晰的念头：或许，他对苏新皓的那点“在意”，不是喜欢，也不是同情，而是看到了一个人在困境里挣扎，却依然温柔的样子，忍不住想靠近，想陪着他，直到春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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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金的作者“@_爱恋Su_”

神金的作者“宝宝～大乱炖出啦，虽迟但到，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大乱炖，但是绝对不虐苏苏～”

2025.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