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的心痛

清晨六点，酒店窗外的薄雾还未散尽，江嵊已经醒了。身边温时衍留下的枕头上还带着余温，床头柜上的早餐冒着热气——是他爱吃的豆沙包和皮蛋瘦肉粥，纸条上的字迹依旧工整：“今天也要加油，收工我来接你。”

江嵊捏着纸条笑了笑，昨晚积压的疲惫仿佛被这碗热粥冲散了大半。他快速洗漱完，换上戏服时特意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人身穿病号服，蓝色发尾垂在肩头，眼底却没了往日的沉郁，多了几分清亮。“江哥，今天状态这么好？”宋萧逸来接他时，一眼就看出了变化，“昨晚没再做噩梦吧？”“没了，睡得挺安稳。”江嵊坐进保姆车，随手翻起剧本，今天要拍的是林雾在病房里写日记的戏，没有激烈的情绪冲突，却要透出角色藏在平静下的希望——这恰好和他此刻的心情莫名契合。

到了片场，导演看到他就笑着招手：“江嵊来了？昨晚休息得怎么样？看你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挺好的，谢谢导演。”江嵊走到布景前，指尖抚过道具日记本的封皮，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林雾写下“明天想去看看巷口的梧桐树”时的心境。开拍指令落下，他坐在病床边，笔尖在纸上慢慢移动，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憧憬，偶尔抬头望向窗外，嘴角会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好！这条过！”导演的声音带着满意，“情绪很准，就是这种‘想抓住光’的感觉！”

江嵊放下笔，心里松了口气。可就在他起身准备去补妆时，指尖突然顿住——刚才拍戏时，他写到“想和她一起吃一次热乎的馄饨”，眼前闪过的不是林雾的执念，而是五年前温时衍在地下室给他煮馄饨的画面。那时温时衍刚下班，手里提着从便利店买的速冻馄饨，在小电煮锅里煮得咕嘟冒泡，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暖得让江嵊鼻尖发酸。“江哥？发什么呆呢？”宋萧逸递过水杯，“该补妆了，下一场要拍林雾偷偷攒钱的戏。”“没事，走吧。”江嵊回过神，把那点突然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他以为今天能一直保持这样的顺畅，却没料到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网上悄然发酵。

午休时，江嵊坐在休息棚里吃温时衍送来的便当，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随手拿起想看看是不是温时衍的消息，却发现屏幕上弹出的全是陌生推送——“江嵊地下室 泡面#”“#这么恶心的人也配当演员”“#弥雾的悲哀选角争议#”。他心里一紧，点进热搜词条，最先跳出来的是一张模糊的旧照：昏暗的地下室里，墙面斑驳，一个穿着旧T恤的少年蹲在小桌前，手里捧着一碗泡面，头发乱糟糟的，侧脸能看出是他。照片下面配着文字：“看看现在光鲜亮丽的演员江嵊，以前就是在这种地方吃泡面的穷酸样，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恶心事才爬上来的，这种人也配演男主？”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有人跟着骂“看着就廉价，别污染镜头了”，有人质疑“是不是被包养了才拿到角色”，还有人翻出他以前跑龙套的旧照，恶意调侃“难怪只能演小配角，这气质改不了”。江嵊的手指攥得发白，指尖冰凉。这张照片是他刚北漂时拍的，那时他住在月租三百的地下室，每天靠泡面和便利店饭团度日，有次温时衍来看他，用手机拍了这张照片，说“等你以后火了，就拿这张照片给你看，让你记住现在的拼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张藏在温时衍旧手机里的照片，会以这样恶毒的方式被公之于众。

“江哥！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宋萧逸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黑你！我已经联系公司了，他们说马上处理！”江嵊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又闷又疼。他想起刚才拍戏时的顺畅，想起温时衍早上的鼓励，现在却觉得那些温暖都被这张照片和恶毒的评论撕得粉碎。周围工作人员的目光开始变得异样，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交头接耳，那些细碎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经纪人张姐的电话。“江嵊，你现在别上网，也别回应任何消息，”张姐的声音带着急促，“公司已经联系平台删帖了，但对方好像是有备而来，还在持续放料。为了避免你看到负面消息影响情绪，也防止有人恶意引导你说漏嘴，公司决定暂时把你的微博账号收回来，等风波过去再还给你。”

江嵊握着手机，指尖微微颤抖：“那张照片……他们是从哪弄来的？”“现在还不清楚，我们已经在查了，”张姐叹了口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拍戏，别被这些事影响。《弥雾的悲哀》对你很重要，不能因为这点事功亏一篑。”挂了电话，江嵊把手机递给宋萧逸，声音有些沙哑：“收起来吧，别让我再看到了。”

宋萧逸接过手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发紧：“江哥，要不我跟导演说一声，下午先休息半天？”江嵊摇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不用，该拍的还是要拍。”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病号服依旧整洁，可眼底的光亮却淡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那些负面情绪压下去，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评论，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抽痛。

下午开拍的是林雾发现自己攒的钱被偷的戏。镜头里，江嵊蹲在床底，双手扒着积灰的地板，指尖抠着缝隙里的硬币，眼神从最初的期待变成惊慌，再到最后的绝望。他没有哭，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导演在监视器后皱着眉，却没喊停——他能看到江嵊眼里的情绪，比剧本里写的更浓烈，更真实。

直到“卡”的声音响起，江嵊才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抠出了血。宋萧逸赶紧跑过来，递过纸巾和碘伏：“江哥，你太入戏了，刚才都没注意到手破了。”江嵊看着指尖的血珠，突然想起网上那些骂他“恶心”的评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没事，小伤。”

收工时，天已经黑了。江嵊坐在保姆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一句话也没说。宋萧逸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递过一杯热牛奶。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温时衍的声音：“小嵊！”江嵊抬头，看到温时衍站在路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满是担心。

他推开车门，温时衍立刻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网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往心里去，那些人就是故意找事。”江嵊靠在温时衍怀里，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哥，他们说我恶心，说我不配当演员……”温时衍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别听他们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从地下室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不是他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时衍把保温桶递给江嵊：“这里面是你爱吃的红烧肉，咱妈特意做的，你吃点。公司收了你的微博也好，省得你看到那些破事心烦。以后有我在，我帮你盯着，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扛。”江嵊打开保温桶，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温暖。

他知道，网上的风波还没过去，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恶意袭来。但只要有温时衍在，有家人在，有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在，他就不会被打垮。他会好好拍完《弥雾的悲哀》，用作品证明自己，也会慢慢学会不在意那些恶意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值得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