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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树之下

锁心之后是余生

江嵊抵达《千树》剧组的那天,恰逢一场连绵的春雨。山脚下的拍摄基地被雾气裹着,道具组正在布景,几棵仿真的山樱花树斜斜地支在泥地里,花瓣沾着水珠,倒有几分剧本里“春山初盛,落英沾衣”的意境。

副导演把剧本塞到他手里时,指尖还带着湿冷的潮气:“江嵊,你演沈砚辞,男主沈砚青的弟弟。记住,这个角色是暖的,但暖得有点苦——他守着哥的念想,也守着女主,最后什么都没守住。”

江嵊点点头,翻开剧本。书页间夹着一张角色关系表,沈砚辞的名字旁画着个小小的星号,标注着“关键转折点人物”。他快速扫过剧情梗概:沈砚青与苏晚晴约定看遍江南的山,却在登天目山时失足坠崖;沈砚辞为了护住哥哥的遗愿和无依无靠的苏晚晴,娶了她;婚后三年,沈砚辞积劳成疾去世,苏晚晴在空荡荡的宅院里,抱着沈砚青留下的登山绳,选择了自杀。

“第一场戏,苏晚晴得知沈砚青坠崖的消息,在灵堂崩溃,你上前扶她。”副导演拍了拍他的肩,“演苏晚晴的是夏难之,新人,但灵气足,你们磨合磨合。”

江嵊抬眼时,正好看见夏难之从化妆间走出来。她穿着素色的旗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妆,只唇色淡得像初春的梨花瓣。见江嵊看过来,她脚步顿了顿,忽然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江老师好,我是夏难之。”

声音也软,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江嵊颔首:“你好,江嵊。”

第一场戏拍得不算顺利。夏难之入戏快,一走进搭好的灵堂,看见供桌上沈砚青的黑白照片,眼泪就掉下来了,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柳枝;可江嵊要演的沈砚辞,是“克制的痛”——他不能像苏晚晴那样崩溃,只能攥着拳,把眼泪憋回去,再伸手去扶她。

“卡!”副导演喊停,“江嵊,你手太僵了。沈砚辞对苏晚晴,不止是嫂子,还有点藏着的心意,你扶她的时候,得有点犹豫,有点心疼。”

江嵊调整了姿势,重新开拍。这次他伸手时,指尖先轻轻碰了碰夏难之的胳膊,见她没躲开,才慢慢扶住她的腰。夏难之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靠得更紧了些,眼泪落在他的袖口上,烫得像一粒火星。

“过了!”副导演的声音里带着满意,“不错,眼神很到位。”

收工时已经是傍晚,雨还没停。江嵊拿着剧本往酒店走,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夏难之撑着一把透明的伞追上来,伞沿歪向他这边,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江老师,你没带伞吗?”

“忘了。”江嵊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刚好顺路。”夏难之把伞往他那边又推了推,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落在她的发梢上。江嵊看着她湿漉漉的刘海,没拒绝:“谢谢。”

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只听见雨声敲在伞面上的声音。快到酒店门口时,夏难之忽然开口:“江老师,你刚才演沈砚辞的时候,眼神好温柔啊。”

江嵊愣了一下:“剧本要求。”

“不是的。”夏难之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浸在雨里的星星,“是你自己的温柔,藏在眼神里呢。”

江嵊没接话,只说了句“早点回去休息”,就转身进了酒店。回到房间,他把湿掉的袖口脱下来,扔进洗衣篮,手机忽然响了——是温时衍发来的微信,问他第一天拍戏顺不顺利,还说给他寄了些零食,已经到酒店前台了。

江嵊回了句“挺好的,明天去拿”,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翻剧本。不知怎么的,总想起夏难之刚才的眼神,亮得有些晃眼。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渐入佳境。江嵊和夏难之的对手戏越来越多,从沈砚辞求婚时的紧张,到婚后两人在庭院里种樱花树的平淡,再到沈砚辞病重时的虚弱,每一场戏都拍得很顺。

夏难之似乎格外依赖他。拍哭戏时,她总在喊“卡”后还缓不过来,江嵊递过纸巾,她会攥着纸巾,低着头说“谢谢江老师”;休息时,她会拿着剧本找他对词,偶尔还会带一杯热咖啡,说“江老师,我看你总熬夜,这个能提神”;有一次拍外景,山路上有碎石,江嵊扶了她一把,她后来特意买了双防滑鞋,说“江老师,你下次也注意脚下”。

剧组里开始有闲言碎语,说夏难之对江嵊有意思。场记阿姨私下跟江嵊说:“小江啊,夏丫头是个好姑娘,但你要是有对象,可得跟人家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江嵊没解释,只觉得夏难之的好,有点太刻意了。比如昨天拍沈砚辞去世的戏,夏难之抱着他的“遗体”哭到缺氧,收工后,她红着眼圈对江嵊说:“江老师,我刚才真的好怕,怕你真的走了。”

江嵊当时只拍了拍她的肩,说“只是演戏”。他看得出来,夏难之把戏里的情绪,带到了戏外。

这天拍夜戏,是沈砚辞去世后,苏晚晴一个人在空宅里回忆过往的戏。夏难之状态很好,一条就过了。收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江嵊回到酒店,刚脱掉外套,就听见敲门声。

他以为是温时衍——温时衍之前说过,可能会来剧组探班,说不定是提前到了。他快步走过去开门,嘴里还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快……”

话没说完,就愣住了。门口站着的不是温时衍,是夏难之。

夏难之没穿戏服,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她抬头看着江嵊,眼睛里带着点怯意,又带着点期待:“江老师,我能进去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嵊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身子:“进来吧。”

夏难之走进来,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打开——是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她抬头看着江嵊,声音轻轻的:“江老师,我没有告诉别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想跟你一起过。”

江嵊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扶手:“生日快乐。”

夏难之把蜡烛点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她许愿的时间很长,江嵊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吹灭蜡烛后,夏难之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江嵊嘴边:“江老师,你尝尝,很好吃的。”

江嵊没接,往后靠了靠:“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夏难之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她收回手,把蛋糕放在自己嘴边,却没吃,只是看着江嵊,眼神里的怯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江老师,我知道你可能看出来了,我喜欢你。”

江嵊的心沉了一下,果然。他抬眼看向夏难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只能骗骗,他的语气平静:“难之,我有对象了。”

夏难之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我知道……我听剧组里的人说了,是温老师。可是江老师,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看到你演沈砚辞的时候,看到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喜欢你。”

江嵊万万没想到外面再传他和温时衍,但是他也没办法,他向夏难之解释:“我对你的好,是对同事的照顾,也是为了让戏拍得更顺利。”江嵊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难之,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不要更好的人,我只要你。”夏难之站起身,走到江嵊面前,伸手想去碰他的脸,“江老师,我可以等你,我不介意……”

“你介意。”江嵊躲开她的手,站起身,“难之,感情不是等就能等来的。我和温时衍在一起很多年了,我们很稳定。你是个有天赋的演员,别把精力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耽误了自己的事业。”

夏难之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江老师,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你没有不好。”江嵊叹了口气,“只是我们不合适。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拍戏。”

夏难之站在原地,哭了很久。江嵊没再劝她,只是站在一旁,等她平复情绪。最后,夏难之擦了擦眼泪,拿起茶几上的蛋糕盒,声音沙哑地说:“江老师,我知道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温老师更适合你。”

说完,她转身走了,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留下一室寂静。

江嵊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给温时衍发了条微信:“今天发生了点事,夏难之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了。”

温时衍回复得很快:“我就知道那小姑娘对你有点意思,还好你拒绝得干脆。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后面还跟了个小猫撒娇的表情包。江嵊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里的烦躁也散了些。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苏晚晴的眼泪。他想起剧本里的结局,苏晚晴抱着沈砚青的登山绳,从楼上跳下去,落在一片盛开的樱花树里。

或许夏难之也像苏晚晴一样,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不是沈砚青,也不是沈砚辞,他不会给她任何希望。

第二天拍戏,夏难之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有点肿。拍苏晚晴抱着沈砚辞的遗像发呆的戏时,她又哭了,眼泪落在遗像的玻璃上,模糊了江嵊的脸。

“卡!很好,过了!”副导演的声音响起。

夏难之擦干眼泪,走到江嵊面前,笑了笑:“江老师,刚才谢谢你配合。”

“应该的。”江嵊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知道,夏难之不会轻易放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意不会变。就像剧本里的沈砚辞,始终守着对苏晚晴的责任,从未逾矩;而他,会始终守着对温时衍的承诺,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他们的生活。

拍戏的日子还在继续,山脚下的樱花树渐渐开得热闹起来,粉白的花瓣落满了片场的小路。江嵊偶尔会看到夏难之站在樱花树下,看着远方,眼神里带着点落寞。但她再也没提过表白的事,只是在拍对手戏时,眼神里的情绪,比以前更复杂了些。

江嵊知道,这场关于《千树》的戏,还没拍完;而关于夏难之的执着,也还没结束。但他不慌,因为他心里有底,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不管剧情多曲折,他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守着自己想守的人。

这天收工后,温时衍发来视频通话,屏幕里的他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刚洗好的苹果:“江嵊,我明天就去探班,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草莓,还有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电影的碟片。”

江嵊看着屏幕里熟悉的脸,笑着说:“好啊,我等你。”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在樱花树上,给花瓣镀上了一层金边。江嵊知道,等温时衍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而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和执着,终将像这场春雨一样,慢慢褪去,只留下樱花盛开的美好,和他心里那份安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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