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记板“啪”地合上时，江嵊的视线又不受控地飘向了监视器旁的温时衍。
温时衍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只戴了多年的手表。他正低头和场务确认道具，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落在他发间，细软的绒毛泛着浅金色。江嵊握着剧本的指尖骤然收紧，喉结滚了滚——明明是看了二十多年的侧脸，此刻却让他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膛，连夏难之递来的台词本都没接住，纸张散了一地。
“江老师，你怎么了？”夏难之弯腰帮他捡剧本，眼神里带着疑惑，“这两天你总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还在想网上的事？”
“没……没有。”江嵊慌忙接过剧本，指尖碰到夏难之的手，又像触电般缩了回去。他不敢说实话——他不是在想流言，是在想自己的亲哥哥。那藏了五年的、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感情，正像春日里疯长的藤蔓，再次缠得他喘不过气。
五年前，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温时衍陪他在江边放烟花。当温时衍笑着揉他头发，说“小嵊以后要一直开心”时，他看着对方眼里的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心思早已超越亲情。那晚他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第二天就以“想专注备考”为由搬去了学校宿舍，刻意避开温时衍的所有关心。后来温时衍工作调动去外地，临走前给了他一串钥匙，说“随时欢迎来我这儿”，可他直到现在，都没敢去过一次。
“各部门准备！沈砚辞给苏晚晴递药的戏，开拍！”导演的喊声拉回他的神思。江嵊深吸一口气，走到布景的木桌前，可刚才那抹米白色的身影总在脑子里晃。他拿起桌上的药碗递向夏难之，手却控制不住地抖，褐色的药汁洒出来，溅在夏难之的戏服上。
“卡！江嵊！”导演的声音带着不满，“你到底在想什么？沈砚辞对苏晚晴是小心翼翼的疼惜，不是让你手抖得像筛糠！”
全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江嵊的脸瞬间红透。他低头道歉，余光瞥见温时衍朝他走来，脚步顿了顿，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是不是太累了？”温时衍递来一张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江嵊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纸巾落在地上。温时衍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多问，只是轻声说：“要是状态不好，就跟导演说声，先休息半小时。”
“不用，我没事。”江嵊捡起纸巾，不敢抬头看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温时衍没再坚持，转身走回监视器旁，可江嵊却觉得，那道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烫得他后背都在发热。
好不容易拍完上午的戏，江嵊几乎是逃着回了休息室。他刚关上门，手机就响了，是养母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养母的声音带着担忧传过来：“小嵊，网上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和时衍……真的只是亲兄弟，对不对？”
江嵊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妈，您……您怎么这么问？”
“我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你看时衍的眼神，从来都不只是看哥哥。”养母的声音软了下来，“五年前你突然搬去学校，我就猜了个大概。小嵊，妈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们是亲兄弟啊，这种心思……不能有。”
“妈！”江嵊打断她，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您别告诉哥哥，好不好？”
挂了电话，江嵊滑坐在地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养母的话像一把刀，把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愧疚又翻了上来。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心思，可每次看到温时衍，心脏都会不争气地狂跳。
下午拍沈砚辞病重的戏，江嵊躺在病床上，看着夏难之趴在床边哭，心里却空荡荡的。直到温时衍走过来，蹲在床边帮他整理盖在身上的薄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脸颊，江嵊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演的，是真的忍不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温时衍慌了，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可江嵊却偏过头躲开了。温时衍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带着失落，轻声说：“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江嵊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是我入戏太深了。”
温时衍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江嵊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起昨天温时衍发澄清微博时的样子——温时衍坐在酒店沙发上，盯着屏幕上“亲兄弟”的评论，眉头轻轻蹙着，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那抹为难的神色，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哥哥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心思？还是说，只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晚上收工后，江嵊在酒店楼下的樱花树旁碰到了温时衍。温时衍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却没点燃。看到江嵊过来，他把烟揣回兜里，笑着说：“怎么这么晚还没上去？”
“想出来走走。”江嵊走到他身边，不敢靠太近，只能盯着地上的花瓣。
两人沉默了很久，温时衍突然开口：“五年前，你为什么突然躲着我？”
江嵊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跳瞬间停了半拍。他抬起头，看着温时衍的眼睛，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江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说“因为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怕温时衍像养母说的那样觉得他不正常，更怕温时衍像五年前那样，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温时衍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你对我的心思，被叔叔阿姨发现了？”
江嵊的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五年前我去学校看你，碰到了阿姨，她跟我说，让我离你远一点，说你还小，不能有不该有的心思。”温时衍的声音很轻，“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以为是你讨厌我了，所以后来去外地，也没敢告诉你具体地址。”
江嵊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没有讨厌你，我是……我是害怕。我害怕你知道我的心思后会离开我，害怕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
温时衍伸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指尖的温度让江嵊的心跳更快了。“傻小子，”温时衍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怎么会离开你？五年前我在外地，每天都在想你，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不想接。”
江嵊抬起头，看着温时衍的眼睛，里面满是温柔和心疼。“那你……你对我，有没有一点不一样的心思？”他鼓起勇气问，声音带着颤抖。
温时衍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有。从你第一次跟在我身后喊‘哥哥’开始，我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早就不只是哥哥对弟弟了。”
江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着扑进了温时衍的怀里。温时衍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声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两人在樱花树下抱了很久，直到晚风带着樱花的香气吹过，江嵊才抬起头，看着温时衍的眼睛，轻声说：“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温时衍笑着点头，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好，再也不分开了。”
第二天，江嵊去剧组拍戏时，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夏难之看到他，笑着说：“江老师，你今天状态好多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江嵊笑着点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监视器旁的温时衍。温时衍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拍沈砚辞和苏晚晴最后一场对手戏时，江嵊终于能完全进入状态。当他说出“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台词时，眼神里满是真诚的祝福——他知道，苏晚晴有她的结局，而他，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收工后，温时衍开车带江嵊回了家。打开门的瞬间，江嵊看到客厅里摆着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养母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欢迎回家，小嵊，时衍。”
江嵊愣住了，看着养母温柔的笑容，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养母早就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在等他们自己说出来。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江嵊走过去，抱住养母。
“傻孩子，只要你们幸福就好。”养母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看向温时衍，“时衍，以后小嵊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温时衍笑着点头：“妈，您放心，我会的。”
那天晚上，江嵊和温时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拿着同一杯热牛奶。江嵊靠在温时衍的肩上，轻声说：“哥，我以前总怕你会像五年前那样消失，现在终于不怕了。”
温时衍握紧他的手，轻声说：“不会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柔而明亮。江嵊知道，那些藏了五年的心事，终于有了最好的结局。而他和温时衍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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