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傍晚的风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在地面铺出一层细碎的金黄，几片叶子顺着风势轻轻打旋，落在林之夏的错题本封面上。她抬手拂去，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书包侧袋的白色运动水壶——壶身印着她最爱的星黛露，耳朵处绣着小小的粉色蝴蝶结，壶盖边缘那道浅浅的磕碰痕迹贴了银色星星贴纸，侧面还用浅粉马克笔画了迷你小太阳，连壶带缝线处都绣着细细的波浪纹，是妈妈特意找裁缝加的，说这样背起来不勒肩。

“抱歉来晚了！”江驰的声音裹着风跑过来，黑色运动水壶在手里晃得叮当响，壶盖沾着的水珠溅在校服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刚帮数学老师改卷子，同桌总把韦达定理和判别式弄混，我在他错题本上画了‘迷糊小人’才教会他。”他把水壶放长椅上，校服后背汗渍还冒热气，篮球钥匙扣露出来，金属链碰撞出细碎声响，又递来纸巾：“擦擦额头的汗，傍晚风凉。”

林之夏接过纸巾，低头翻开错题本，指尖停在红笔圈了三道的二次函数题上。页面边缘磨得发毛，旁页画着小雏菊、音符和迷你钢琴，音符旁标着“练琴要弹《小星星》”，钢琴边写着“考级曲目多练”。“这道题我算三次都错，草稿纸写了三张，计算器都按没电，中午急得差点哭，还好同桌给了草莓糖。”她说话时睫毛轻颤，江驰凑过来，看见页脚小太阳旁的铅笔字：“再难也要加油，对得起妈妈的水壶。”

“你漏看了‘x≤3’的定义域！”江驰拿笔在草稿纸画函数图像，“顶点（4，5）不在范围内，得算x=3时的值，结果是4。”他指着小太阳笑，又翻自己的错题本：“你画得比我好——你看，这是举电路板的小人，这是球鞋，还有篮球比赛门票根，写了‘带之夏来看’。”林之夏看着本子上并肩走的小人，忍不住笑：“和你打球的样子一点不一样。”

“算题烦就画这个。”江驰挠挠头，忽然坐直身子认真说：“明天晨跑路线我摸清了，从学校门口公交站出发，先沿着河边步道跑，过了石桥往柳树林走，那边有段缓坡，跑着不费劲，还能看见早起的大爷在树下打太极，最后绕回步道起点的早餐摊，全程刚好1.5公里，跑完不累还能热身。”他边说边用手比划，“我昨天特意提前跑了一遍，步道上没太多碎石，你穿运动鞋刚好。”

“哇，你还提前踩点了！”林之夏眼睛亮起来，“那早餐摊是不是有炸油条和现磨豆浆？我上次路过看见排队的人好多。”江驰点头笑：“就是那家！老板姓张，炸油条的油每天换，我妈说干净。他家豆浆分甜口和咸口，你爱喝甜的，我让张叔多放一勺糖，再配两个刚出锅的茶叶蛋，蛋白浸得透透的，蛋黄也不噎人。”

“那吃完早餐怎么去学校呀？”林之夏追问。“早餐摊往南走两百米就是公交站，但咱们不用等车，”江驰指着错题本上的路线，“从摊边小巷穿过去，走五分钟就到学校后门，那条路没人骑车，还能慢慢走。我帮你拎书包，你那琴谱和错题本加起来肯定沉，我力气大。”他说着还抬了抬胳膊，逗得林之夏笑出了声。

“对了，”江驰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展开递给林之夏，“下周就是周末了，我家附近的公园新开了个露天书市，还有手工摊位，能画风筝、做小陶艺。咱们晨跑对题的事要是这周能坚持下来，周末就一起去玩怎么样？我查了天气预报，那天是晴天，还能在公园草坪上野餐，我带妈妈做的三明治，你可以带你的蔓越莓饼干。”

林之夏看着宣传单上五颜六色的风筝图案，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真的吗？我早就想去露天书市了！上次同桌说那里有好多旧漫画书，还能低价淘习题册。手工陶艺我也想试试，能不能做个小水壶摆件？”“当然可以！”江驰赶紧点头，“我还可以帮你画风筝，画咱们错题本上的‘晨跑错题早餐包’标记，肯定特别有意思。”

“这道题算一起攻克的，画个标记吧？”江驰提议。林之夏拿笔在错题本补了简笔篮球，上面画迷你太阳，旁边添了个小小的步道、早餐摊和风筝；又在江驰本子上画了圆滚滚的太阳，挨着篮球画了碗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还有个小小的陶艺杯。江驰在旁边补了个举着太极扇的小人，还画了个野餐垫：“以后就叫‘晨跑错题早餐野餐包’！”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云朵镶着金边，放学铃声响起，人群涌出教学楼。林之夏把水壶塞回侧袋，摸了摸星星贴纸确认没碰坏，又小心翼翼地把书市宣传单夹进错题本里。江驰帮她捡橡皮、收笔，还把她的错题本放进书包侧袋：“明天六点半公交站见，我带块运动毛巾，跑完给你擦汗，早餐我先去排队，你慢慢来。周末的书市，我提前订野餐垫，再帮你查路线。”

“好！”林之夏挥手，“我把饼干装保鲜盒里，跑完先垫垫，记得帮我留甜豆浆！周末我要带个小本子，去书市淘漫画，还要做个印着小太阳的陶艺杯！”“放心，都记着呢！”江驰晃了晃水壶，看着林之夏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挥了挥手。

林之夏往前走，水壶在侧袋轻轻晃动，发出“哗啦”声。她摸了摸错题本里的宣传单，指尖划过上面的风筝图案，忽然觉得错题和考级压力都轻了——因为有陪她刷题、提前踩点晨跑路线、帮她排队买早餐，还约好周末一起去书市野餐的人，有装着橘子香的水壶，还有藏着柳树林、甜豆浆、并肩上学路和周末风筝的温暖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