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知夏把错题本塞进书包时，指尖又碰到了那页画着两个水壶的纸——红笔描的星座水壶和黑笔勾的篮球水壶挨在一起，像两个悄悄碰肘的伙伴。她想起昨天傍晚江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随手拎起银灰色水壶往操场走——说好今天要“检验”他能不能陪自己跑步的。

跑道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在热身，林知夏找了个角落压腿，刚把水壶放在旁边的草坪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准备跑几圈？我陪你。”

她回头，江驰果然拎着那个贴了篮球贴纸的水壶，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先跑两圈热热身。”林知夏说完，率先冲了出去。晚风迎面吹过来，带着夏末的余温，水壶里的水晃出轻轻的声响，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像节拍器一样稳。

两圈跑完，林知夏撑着膝盖喘气，江驰递过来一瓶水——是她的水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拧开了盖子。“慢点喝，别呛着。”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对了，昨天那道题的变式题，我找老师要了道类似的，你要不要试试？”

林知夏接过纸，展开一看，是道和压轴题题型相似的几何题，旁边还写着“提示：注意菱形的对角线性质”。她抬头看江驰，他正低头拧自己的水壶，耳尖有点红：“我想着你要是掌握了，下次考试碰到就不怕了。”

“谢啦。”林知夏把纸夹进错题本，刚想找个地方做题，忽然发现水壶不见了——刚才放在草坪上的水壶，不知被哪个跑过的同学碰倒了，壶里的水洒了一地，连带着旁边的错题本也湿了一角。

“哎呀！”林知夏赶紧跑过去捡错题本，江驰也跟着过来帮忙。纸页被水浸得发皱，夹在里面的变式题纸条更是湿得厉害，上面的字迹晕开了大半，“提示”那行字几乎看不清了。

“别急，我再抄一遍。”江驰说着，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子，蹲在草坪上飞快地抄写起来。林知夏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看着他低头写字的样子，夕阳把他的影子落在纸上，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远处的蝉鸣、脚步声混在一起，竟格外好听。

等江驰把抄好的题递过来，林知夏的错题本也差不多晾干了。她翻开本子，发现湿掉的那页刚好是画着两个水壶的地方，红笔和黑笔的印记晕在一起，反而像两个靠得更近的小水壶。“你看，它们好像在牵手。”林知夏指着本子笑，江驰凑过来看了看，也笑了：“那下次再画，就画个牵手的。”

两人坐在台阶上做题，林知夏按照提示往下想，菱形的对角线互相垂直平分，之前卡壳的地方一下子通了。“我算出来了！”她兴奋地把本子递给江驰，他接过一看，解题步骤清晰，答案也对了。“不错嘛，看来水壶没白陪你跑。”江驰说着，在她的答案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又添了个篮球图案。

“对了，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你数学复习得怎么样？”林知夏问。江驰挠了挠头：“还行，就是有些函数题还不太熟。”“那我们可以一起复习啊，你帮我补几何，我帮你补函数。”林知夏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说得太急，脸颊有点热。

江驰眼睛亮了亮：“好啊，明天放学后，我们还来这里？”“嗯！”林知夏点头，刚想把错题本收起来，忽然发现那张湿掉的变式题纸条还在手里，上面晕开的字迹虽然看不清，但隐约能看见江驰最初写的“提示”——原来他不仅写了题型提示，还在后面加了句“别慌，你肯定能做出来”。

林知夏把纸条小心地夹回错题本，心里暖暖的。江驰收拾好东西，拎起两个水壶：“走，我送你回教室，顺便把你的水壶洗干净。”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水壶在手里轻轻晃，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知夏看着身边的江驰，忽然觉得，错题本里的题再难，只要有他帮忙，好像都不怕了；跑道再长，只要有他陪着，好像也不觉得累了。

回到教室，江驰把洗干净的水壶递给林知夏，壶身亮晶晶的，星座图案虽然褪了点色，但在灯光下依然好看。“明天见。”他说完，转身走出了教室。林知夏看着他的背影，翻开错题本，在新抄的变式题旁边，画了两个牵手的小水壶——一个印着星座，一个贴了篮球贴纸。

窗外的晚风还在吹，错题本里的水壶图案被灯光照得暖融融的，林知夏嘴角的笑意，像夏末的星星，亮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