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自习课总带着点周末前的松弛,窗外的梧桐叶被阳光晒得透亮,风一吹就簌簌响,落在窗台上,像给玻璃镶了圈浅黄的边。林知夏低头翻着数学练习册,笔尖在一道几何题上停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天蓝色的错题本,指尖在扉页的小太阳图案上轻轻划了划。
上周江驰在平台上说要帮她捋二次函数的错题,她回去后特意把错题本里相关的题目都标了红,连草稿纸上没算对的中间步骤都抄了进去,旁边用蓝色笔写着“这里卡了三分钟”“符号又错了”。此刻她翻到那页,忽然听见后桌轻轻敲了敲她的椅背,转头就看见江驰递过来的一张便签,上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放学平台见,带错题本。”
林知夏把便签叠成小方块塞进笔袋,脸颊有点发烫,低头继续做题时,笔尖都比刚才轻快了些。放学铃响的时候,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快了一倍,刚背上书包,就看见江驰已经站在教室门口,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一半,手里拎着那个浅灰色的运动水壶,壶身上校篮球队的logo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
“等你半天了。”江驰看见她,嘴角弯了弯,率先往楼梯间走。林知夏赶紧跟上,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咚咚的声音混着梧桐叶的响声,像在数着心跳。到三楼平台时,风比白天软了些,石桌上还留着下午阳光的温度,江驰把水壶放在角落,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本浅蓝色的笔记本,封皮上没什么图案,只在右下角写了个小小的“驰”字。
“我把二次函数常考的题型整理了下,你看。”江驰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比林知夏的工整,每道题旁边都用红笔标着考点,比如“二次函数与坐标轴交点”“顶点式应用”,甚至还有几道和她错题本里重合的题目,“你错题本里这道‘求抛物线与直线交点’的题,我找了道类似的,步骤更典型,咱们先从这道讲。”
林知夏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江驰的胳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和他水壶里的味道一样。她赶紧把注意力转回题目上,看着江驰用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画抛物线,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你上次错在把直线方程代入抛物线时,常数项算错了,其实可以先把两个方程都整理成标准形式,再代入,不容易漏项。”
他边说边在草稿纸上写步骤,特意把常数项用圈标出来:“比如这道题,直线y=2x+3,抛物线y=x²-4x+1,代入后是x²-4x+1=2x+3,移项的时候要注意符号,把右边的都移到左边,变成x²-6x-2=0,这样就不容易错了。”
林知夏盯着草稿纸上的步骤,忽然“啊”了一声:“我上次就是移项的时候,把2x写成了-2x,结果后面全错了!”她赶紧翻开自己的错题本,指着那道题的错误步骤,“你看,这里我还写了‘卡壳三分钟’,当时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算出来的交点不对。”
江驰凑过来看她的错题本,目光落在她用铅笔写的小问号上,忍不住笑了:“现在懂了吧?下次移项前,先在每一项旁边标上正负号,就像给它们‘贴标签’,不容易搞混。”他拿起她的错题本,翻到后面空白的地方,用她的蓝色笔写了句“移项先标正负,符号不迷路”,字迹比平时轻了些,怕盖过她的笔记。
风又吹过来,卷起几片枯叶落在石桌上,林知夏看着江驰写的字,心里暖暖的。她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口温水,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柠檬,递到江驰面前:“我早上特意切的,新鲜的,你水壶里的柠檬好像快没了。”
江驰愣了一下,接过柠檬,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有点凉。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柠檬片,嫩黄色的果肉透着水润,忍不住笑了:“谢了,我还说下次灌水壶的时候再买。”他拧开自己的水壶,把旧的柠檬片挑出来,放进旁边的垃圾袋里,再把新的柠檬片放进去,倒了点温水晃了晃,递给林知夏,“先尝一口,这次甜度刚好。”
林知夏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温水裹着柠檬的清香滑过喉咙,比上次的味道更清甜些,像把夕阳的暖都融在了里面。她把水壶递回去,低头翻错题本,忽然看见江驰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梧桐叶,叶片压得很平整,边缘有点泛黄,“你还夹了叶子啊?”
“上周在平台捡的,觉得好看。”江驰把叶子拿出来,放在石桌上,“你要是喜欢,下次可以捡几片新的,夹在错题本里,翻的时候还能看见秋天。”林知夏看着那片梧桐叶,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不一样,有错题本上的红蓝笔迹,有带着柠檬香的温水,还有身边这个愿意陪她一道一道捋错题的人。
她拿起笔,在错题本上刚才那道题的旁边,用红色笔写了句“今天学会了移项标正负,江驰教的”,写完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本子合上。江驰瞥见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这本能借你用,里面的题型你可以对着练,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林知夏点点头,把笔记本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和自己的错题本放在一起。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石桌上,和那个浅灰色的运动水壶、天蓝色的错题本叠在一起。风卷着梧桐叶飘过,林知夏忽然觉得,原来数学题也可以不那么难,原来秋天也可以这么温柔——只要身边有对的人,连错题本上的红叉,都变成了奔向进步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