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铃声刚落,林知夏就抱着错题本往教学楼后的银杏林跑。泛黄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飘,她踩着落叶跑到老位置——那棵最粗的银杏树下,石桌上还留着上次江驰刻的简易坐标系,边角被风吹得褪了色,却依旧清晰。
她刚把错题本摊开,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江驰正拎着两个纸袋子走过来,指尖还夹着本泛黄的旧练习册。“刚去小卖部买了面包,你上次说这家红豆馅的好吃。”他把袋子递过来,又将练习册放在石桌上,封面写着“2023届高三数学错题集”,边角被翻得发卷,“这是我哥高三时的笔记,里面有几道旋转变式题,和下午小测的题型几乎一样,你先看看思路。”
林知夏接过面包,指尖碰到温热的纸袋,抬头时正好看见江驰袖口的梧桐叶绣标,在阳光下泛着软绒绒的光。“你袖口套没脏,还以为你会换下来洗。”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针脚,上次织的时候漏了两针,现在看着还是有点歪,“早知道当时多拆了重织几遍……”
“不用,这样挺好。”江驰打断她,把练习册翻到折角的那页,指尖点在一道题上,“看这道,和你昨天错的那道旋转题同源,只是把坐标系平移了两个单位,辅助线要先找旋转中心的对称点,记得用‘顺负逆正’的口诀。”他边说边掏出笔,在错题本上画了个新的坐标系,红笔标着旋转前后的坐标,“你上次总在旋转角度上算错,其实可以用网格纸描点,像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方格纸,裁成小方块贴在错题旁,笔尖在格子上轻轻点着:“把每个点的横纵坐标标在格子上,旋转后对应着数格子,比硬算符号更不容易错。”林知夏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手背,赶紧往后缩了缩,假装翻练习册掩饰慌乱,指尖却不自觉地把错题本往他那边推了推。
江驰低头时,瞥见她错题本扉页的字迹——每道题旁边都写着“江驰说:注意定义域”“口诀表第3条”,末尾还画着小小的梧桐叶,和他袖口套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他指尖顿了顿,忽然想起上次早自习,她戳着便签上的对勾笑的样子,耳尖悄悄泛红,赶紧把话题拉回题目:“下午小测最后一道题可能考动态旋转,就是旋转中心跟着动点移动的情况,你看这道——”
他刚要往下讲,林知夏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和江驰上次给她的那个同款,只是盒盖上贴了片压干的银杏叶,用透明胶带封着边。“给你的,”她把铁盒推过去,指尖攥着面包袋,指节微微发白,“昨天路过文具店看到的,里面是自动铅笔芯,你上次说笔芯总断,这个是0.5mm的,比你之前用的粗一点,不容易折。还有这个——”
她又从错题本里夹出张卡片,上面画着个坐标系,原点处画着颗小小的银杏,旁边写着“银杏坐标公式:旋转角度α,对应点(xcosα-ysinα,xsinα+ycosα)”,末尾画了个大大的对勾,旁边还有行小字:“江驰专属口诀,比课本上的好记!”
江驰接过铁盒,指尖抚过盒盖上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能看见纹路,像是被精心压了一晚上。“你什么时候做的?”他打开铁盒,里面的笔芯摆得整整齐齐,还垫着张浅灰色的软纸,和他袖口套的颜色一样。
“昨晚做完题后,”林知夏咬了口面包,红豆馅的甜香在舌尖散开,“上次你给我讲题时,笔芯断了三次,我就记着了。对了,这个公式是我根据你教的口诀改的,把旋转角度和坐标对应起来,下次你做题的时候,直接代公式就行,不用再反复算符号了。”
江驰看着卡片上的字迹,笔尖划过纸面的痕迹还带着点颤,显然是写了好几遍才满意。他把卡片夹进哥哥的错题集里,正好夹在那道变式题旁边,抬头时,看见林知夏正盯着他的旧练习册,指尖轻轻摸着封面的“高三”字样。
“我哥当时数学总考年级第一,”江驰忽然开口,指尖拂过练习册上的批注,“他说做错题本不是抄题,是把每道题的‘陷阱’记下来,比如你上次错的定义域,还有旋转时漏看的隐藏条件,都要标在旁边,下次再碰到就不会错了。”
林知夏点点头,把自己的错题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10月29日,江驰教的网格法,正确率100%”,末尾画了颗红豆,和面包里的馅一样红。“我也在错题本里记了‘陷阱’,比如旋转题要先找旋转中心,平移题要注意方向,还有……”她顿了顿,抬头时正好对上江驰的视线,耳尖瞬间红了,“还有你说的,做题时别慌,慢慢来。”
江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早晨她抱着练习册跑过来的样子,额角的汗沾着碎发,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枚胸针,是片小小的银杏叶,边缘打磨得光滑,比上次给她的那枚更精致:“早上路过文具店看到的,和你领口的那两枚凑一对,银杏叶的,秋天戴正好。”
林知夏接过胸针,指尖抚过叶片的纹路,忽然想起运动会那天,江驰蹲在草丛里帮她找胸针的场景,他的校服裤沾了草屑,却比她还着急,最后找到时,小心翼翼地把泥土擦掉,说“还能用,别扔”。她低头把银杏胸针别在领口,和之前的两枚并排靠着,阳光落在胸针上,泛着暖金色的光。
“现在我有三枚胸针了,再也不怕丢了。”她笑着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银杏叶,忽然瞥见江驰的错题集上,哥哥的批注旁多了行小字:“2024年10月29日,林知夏学会网格法,奖励银杏胸针和专属公式卡。”末尾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和她铁盒上的一模一样。
风又吹来了,银杏叶簌簌地落,落在石桌上的错题本上,盖住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江驰伸手把落叶捡起来,夹在练习册的折角处,抬头时,林知夏正低头看着错题本,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落叶的声响混在一起,温柔得像这个深秋的午后。
“下午小测别紧张,”江驰把练习册递给她,指尖碰了碰她的错题本,“按我们刚才讲的思路来,实在不会就画网格,我在考场后面,有问题……”他顿了顿,忽然笑了,“有问题也不能问,你自己肯定能做出来。”
林知夏点点头,把练习册抱在怀里,红豆面包的甜香还留在指尖。她看着江驰袖口的梧桐叶绣标,忽然想起上次织的时候,总担心针脚太乱他会嫌弃,可现在看着,却觉得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像极了他们一起解过的题,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心意。
午休的铃声快响了,林知夏收拾好错题本,刚要起身,江驰忽然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颗奶糖,糖纸是浅灰色的,印着片小小的梧桐叶。“给你,”他把糖递过去,“下午小测前吃,甜的能让人思路清晰。”
林知夏接过糖,指尖捏着糖纸,忽然想起早晨保温桶里的绿豆汤,里面卧着的那颗莲子,是她随口提过爱吃的。她抬头看着江驰,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泛着浅金色的光,忽然觉得,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公式、胸针上的纹路、袖口套的针脚,还有奶糖纸上的梧桐叶,都像一个个坐标点,在青春的坐标系里,慢慢连成了线。
她把糖放进兜里,抱着错题本往教室跑,跑到银杏林边缘时,忽然回头朝江驰挥了挥手:“下午小测我肯定能对!等考完了,我教你用银杏叶做书签!”
江驰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摩挲着练习册里的银杏叶,糖纸的甜香还留在指尖。他低头翻开哥哥的错题集,在扉页上添了一行字:“10月29日,林知夏的专属公式卡,比任何参考书都好用。”末尾画了颗小小的红豆,和她爱吃的面包馅一样红。
风吹过银杏林,落叶打着旋儿落在石桌上,盖住了那行字迹,却盖不住纸页间的温度。江驰抬头望着天空,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袖口的梧桐叶绣标上,暖得像她刚才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个深秋的午后,比任何一道解对的数学题,都要让人心安——因为错题本里藏着的不只是公式,还有两颗并肩靠近的心,在银杏叶飘落的时光里,慢慢写下了属于他们的青春坐标。